“敢问青蜥前辈,人妖有别,以何为界?”
“妖蕴天地灵气而生,人乃女娲娘娘所造,是后天浊气,妖族与天地共生,人类却夺天地灵气修炼,本性就是掠夺。是故人类屡屡侵犯我妖族地界,杀我妖族。人与妖本就有着天堑之别,怎能混为一谈?”
“前辈,人类豢养的灵兽,也是蕴天地灵气而生,却如同狗一般听人使唤,帮人类猎杀妖族,这些灵兽是否还是妖族?”
“这些妖兽已失本性,自然不能算是妖族。”
萧烬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那就有意思了,”他不紧不慢地问道:“如果人类豢养的灵兽不算是妖,而算是人类阵营的话,那帮助妖兽的人类是不是就算是妖族阵营了?”
青蜥道人脸上显出一丝错愕来,大概没想到萧烬看似年纪轻轻言辞却如此锋利,只能迟疑道:“这……”
“道德经有云,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前辈说人类是女娲所造,所以是后天之物,会破坏平衡。但是女娲娘娘功参造化,她造出人类自有道理,一定也是为了顺应天道。人与妖同为天道所生,又岂有高下之分?人类与妖族都可以飞升成仙,是不是说明在天道面前,都是一视同仁?”萧烬话锋一转,不紧不慢地说道:“况且前辈既然知道以行事而不是以出身来划分阵营,那么为了妖族的利益和人类暂时结盟又有何不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劫将至,大泽也将不复安全,前辈还拘泥于这种小事,要是错失了拯救妖族的机会,岂不是因小失大。”
萧烬向来是个极好的说客,因为心性冷漠的缘故,往往旁观者清,最能切中别人的弱点,让人立场动摇。就像这次的事,他就看出所谓替龙鳄出头只是个借口而已。不过一只灵慧期妖兽而已,死了就死了,他们这些妖族整天争夺地盘死的还少了?他们这五只灵慧期大妖之所以齐心协力替一个小妖出头,纯粹就是感受到了林涵他们这帮人的威胁,过来打个照面而已。
现在一个照面下来,双方都有人马受伤,彼此知晓了实力,也是时候该坐下来好好谈判了。这些妖族向来眼高于顶,不肯服软,尤其不肯背负和人类合作的叛徒名号,所以萧烬不仅要驳倒他们,还要给个台阶给他们下。
果然,萧烬说完之后,青蜥的脸色反而和缓了不少。
“受教了。”这青蜥道人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论道落了下风也没恼羞成怒,反而谦虚道:“若各位真是抱着和妖族友善的态度,倒是我们妖族之幸了。”
青蜥显然是这几个大妖中的智囊,类似于萧烬的角色,而那只朱厌鸟大概就类似于纪骜,脾气也大得很,而且不像纪骜有林涵约束,当即就嚷道:“什么妖族之幸!你们这些人类最是狡诈,一个字都不能信!我不和你们结盟!”
萧烬还要说话,林涵已经接过了话头。
“就算不信我们,朱厌大王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同伴吧?”林涵平静地和他商榷:“我们也有同伴中了毒,我愿意拿疗伤丹药换解药。”
大多数有毒的妖兽自己就有解毒的方法,灵慧期大妖用毒的实在少见,所以林涵不敢贸然去替晏飞文化解,而是选择先寻求对症的解药。
可惜朱厌并不买账。
“我们的伤自己就能痊愈,为什么要跟你们换?”
他这是实话,这五个灵慧期大妖,藏在暗中的那个触须怪和放暗器的先不说,光是现在的三个,林涵他们最多打他们个重伤,想诛杀是不可能的,他们都触到了拜月期的门槛,愈合能力不在纪骜之下。而且大泽是他们的地盘,逃生肯定容易。
“我们是诚心与你们结盟,等魔族入侵,也可以互相照应。”林涵抛出杀手锏:“我们从东境边缘的黄叶湖过来,一路上与许多大妖都成了盟友,比如雪庐庵的羽织仙子,还有青泥淖的镜道人……”
听到羽织仙子时,朱厌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来,满脸的桀骜神情都渐渐淡了下来。
“就,就算羽织……”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一轮明月呼啸而下,锋利边缘带着月芒,将地面斩出一道半丈宽裂缝,将朱厌和其余人隔开。
“我和你打,你输了把解药交出来。”
姬明月的声音冷冷地从上方传来。日光惨淡,沼泽污黑,他如同凌驾于这一切之上的一尊神像,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这世上终归还是有点东西是与他有关的。
听到他这话,朱厌脸上的温柔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战意。他有点像一个更阳光更热烈的纪骜,一身红衣如同烈火一般,挑衅地看向高高在上的姬明月。
“那要是你输了呢?”
姬明月垂着眼睑,神色淡漠地看着他。
“我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