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让在医院住了三天,他爸一次都没来。左俊昊和季冰只知道他们父子关系不好,具体并不了解,暗地里吐槽:“这当爹的,心忒狠。”
作为知情者的齐欢对此很平静,那天哭完后,再没当着陈让的面说以前的事,关于他的家庭和父母亲,更是一个字都不曾提过。
从陈让住院第一天开始,三天里,齐欢一次都没缺,每天中午和晚上亲自送饭,全是自己下厨做的。邹婶拦不住,只好提前给她预备食材,省得她放学回家火急火燎。
陈让出院前一天晚上,齐欢煮了汤、两个简单的小菜,外加一份皮蛋瘦肉粥。
她提前发过信息喊陈让别吃晚饭,到的时候有点晚,天黑透了,别的人家早就吃完饭,怕是洗碗水都已经沥干。想到陈让苦哈哈在病房里挨饿,她一路着急小跑,楼梯都是两阶两阶跨着上。
到门前要推门,下意识停住,先透过玻璃瞧了眼。
陈让闭眼靠着床头,书翻盖在手边。
齐欢忙慌的动作蓦地放柔,轻手轻脚推门进去,把饭盒轻轻放在床边桌上。
“就这样睡着了,真是……”
她给他把棉被往上扯了扯,搁在外边的手也替他塞进被子里,站着打量他的睡颜。
低眸半天,得出一个结论。
“……真不公平,睡着了也这么好看。”
她小声嘀咕,食指指尖轻轻在他脸颊戳了一下。
齐欢拿起床边桌上护士用来勾划药水的笔,在已经没用的药单背后写:别忘了吃饭,汤和粥都要吃完。
她把纸条压在饭盒下,侧身视线落回陈让身上。
他面容安详,平日的冷淡和躁气褪去,如画眉目浅浅淡淡,只余纯粹的好看。
齐欢动了动脚尖,垂下眼。
室内无声。
安静间,她倾身俯就,嘴唇贴上他的嘴唇,闭眼间睫毛颤颤刷过他的皮肤。
蜻蜓点水停留几秒,温热感受过温热。
“好梦,陈让。”
像来时一样,她脚步轻轻,小声出去。
病房门关上,声响渐远,混入走廊上其它动静之中。只开一盏小灯的房间,被夜色掩映了大半。
陈让缓缓睁开眼,沉稳眸中黑白分明,不见一丝惺忪。
饭盒静静立在桌上,压着的纸条,黑色水笔墨迹新鲜。
半晌,他略微动唇。
沾染上的唇膏香,是沁甜沁甜的草莓香。
……
白色灯光下,陈让坐直身,端着饭盒进食。
皮蛋瘦肉粥分量比第一次吃的少,但浓度增加,齐欢至少放了三个皮蛋。
想到她跟他说“我头一回煮粥煮得这么好真有天赋”时,那一脸骄傲,他忍不住扯嘴角,带着些苦笑意味。
这玩意儿,从来没有觉得好吃过。
暗叹一声,还是一口又一口,转眼吃下去大半。
好不容易吃完,他端起汤喝了口,瞥着空空如也的饭盒,如释重负。
还好,也不算太难吃。
……
只瞧了一眼玻璃,左俊昊就猛地刹车往后退了两步,跟在后边的季冰差点撞上他的背,踩到他的脚跟踉跄。
“干嘛你?!”
“等一下再进去。”
“哈?”
“陈让在吃皮蛋。”左俊昊一脸见鬼,“等他吃完我们再进去。”
季冰:“……”
两个来陪床的人,默然无言在走廊长凳上坐下,像两只蒙圈的鹌鹑。
伤口没什么问题,该打的针都打了,陈让如期出院。
一中的人来接他,齐欢当然不会缺席。只是和张友玉他们约好一道去学校,吃过晚饭她就在饭店门口跟陈让他们分开。
时间充裕,左俊昊几个往奶茶店一坐,打牌消磨时间。
陈让照旧在旁玩手机。
牌打了几局,低头的陈让不知看到什么,眉拧了拧,站起身就走。
“你去哪啊?”左俊昊微愣。
“有事。”他不多解释,拎起外套就出去。
左俊昊和季冰当即把牌一扔:“你们打,我们出去一下。”
他们以为出什么事儿了,追上陈让一问,才知道他只是出来买东西。
“……”
“……”
陈让没有要回奶茶店的意思,出都出来了,左俊昊和季冰便跟在他身后,权当饭后消食。
“你买什么呀?”左俊昊在后头问。
陈让不理,兀自走着。
左俊昊嘴停不下来,一句接一句。
“要买什么你跟我说啊,说不定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