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活到现在我也是挺惊讶的,”金杰转向阿归,挑起一边眉毛:“哪天有时间出去喝一杯吧,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你觉得呢?”
阿归缓缓从地上站起身,细碎额发之下看不清眼神,半晌才听他几乎无声地呼了口气,说:
“东家待我有恩。”
金杰足足盯了他好几秒,才靠在他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你总有一天要死在这妞手里。”
“走!”金杰再不看周围一眼,面色桀骜阴沉,大步走出了几近废墟的夜店。
外面已经是深夜了,一辆哑黑色改装越野车停在街角,半开的车窗中露出黑桃k的脸。金杰没管后面的手下,大步流星走到车门边低下头,规规矩矩叫了声:“大哥。”
黑桃k似乎在跟什么人发短信,手机屏幕的荧光映在他脸上,少顷才头也不抬问:“那小子什么背景?”
“四年前,北掸邦,我跟他在同一个格斗训练营里待过。”金杰在手下面前的果断阴冷都消失了,终于难以掩饰地露出一丝悻悻:“那小子老天赏饭吃,好几根骨头长得跟常人不一样,反关节技出神入化,徒手爬大山完全不是问题。他一出来我就知道今天这事没善了。”
金杰顿了顿,低声说:“大哥,那小子除了脑子不清楚之外为人还不错,您看要不”
“不用想了。”黑桃k淡淡地打断道,“这种人活不长的。”
他终于回复完最后一条消息,切换掉联系人“秦川”两个字的短信页面,打开另一个空白的短信联系人。
——“红皇后”。
空气沉静片刻,黑桃k按下一行字,发送出去,关掉了手机。
“走吧。”
千禧第一个新年前夜,时针渐渐走向零点。
四辆吉普组成的车队依次发动,尾灯血红,消失在了边境幽深的黑夜里。
新年快乐。
江停删除信息,摁断手机,面无表情地推开寝室门。
“江停!江停快来!”电脑前的少年头也不回地招手怒吼:“这狗日的马上就要将我军了,给我应一招!快!!”
“”江停走上前,在电脑前抱臂看了半晌,一言不发拍拍室友的肩,转身走向洗手间。
“??江停?”室友唰地扭身瞪着他,难以置信道:“你竟然眼睁睁看着我输给那个三流院校的混账而不伸出援手,你还是不是人啊?”
门后水声哗哗,少顷江停冷静的回答终于在刷牙间隙中传来:“那个‘三流院校’的混账之前起码出了四手臭棋,就这样还能将军,已经是在让你了,安心上路吧。”
“”
“另外刑警学院不是‘三流院校’,人家的刑科吊打全国三条街,不信你看看桌上那本血迹形态分析是谁编的?”
“”室友深吸一口气,力沉丹田,掷地有声:
“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吱呀一声洗手间门开了条缝,江停探出头,肩上还搭着条洗澡毛巾,心平气和说:“新年快乐,解行。”
解行决绝地把头一扭,恰逢电脑屏幕上出现checkmate一行大字,登时惨不忍睹地捂住了眼睛:“啊啊啊啊——”
“走象!走象!吃他的小兵!——哎呀你怎么不听我的!”
严峫懊恼的感叹还没落地,步重华面无表情果断落子,一行checkmate顿时闪着光弹了出来。
严峫:“”
严峫顶着一头绷带,咕咚倒回床上,闭着眼睛摆了摆手说:“我不跟你玩儿了,没劲。”
步重华说:“你想多了表兄。是姨妈非叫我来陪你度过无聊的病中时光,否则我不会无聊到跑去公大匿名棋室虐菜的,又不是没其他事干了。”
“我是伤员,不是病号!”严峫义正言辞指着自己额头上的一圈绷带:“我这是只身追进贼窝,单刀赴会、力拒众敌,一人单挑二十个,为了给派出所争取时间而光荣负的伤!而且表扬已经通报到学校了!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和污蔑!”
“九个。嘉奖通报上已经写清匪徒人数了。其中还有四个至今尚在留院察看。”步重华看了眼时间,从抽屉里拿出药板和水丢到严峫面前:“时间到了,吃药。”
严家大别墅里,所有亲戚齐聚一堂,房门外楼下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严峫只得就着水咽下药片,探头冲镜子打量片刻,用混合着骄傲、深沉和一丝丝中二的语气说:“我破相了。”
步重华冷静地回答:“没什么好可惜的。”
“”严峫问:“你一定要把嫉妒之情表达得那么明显吗?”
步重华反问:“不是你自己做完手术当天给我打电话说,虽然你破相了但完全没什么好可惜的,让我是亲兄弟就要学你往脸上划两道,伤疤是男子汉至高无上的勋章,隔壁大队警花看到你都心疼得要哭了吗?”
从严峫的表情来看,他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干过什么了——这也很正常,手术全麻刚醒时人往往会下意识干出自己平时不会干的事情。半晌严峫怀疑地道:“你确定我打过这个电话么,那姑娘腿长连一米二都没有,我怎么可能管她叫警花?”
完了,又来了。
步重华闭上眼睛,平复呼吸,半晌才缓缓开口道:“表哥,人家吉尼斯世界纪录的腿长也才一米三三,我们上次已经讨论过这个话题了。”
严峫肯定地说:“不可能,网上她们发的自拍腿都很长的。”
“那是p的。”
“不可能所有人都p图,肯定有一部分是真的。”
“都是p的。”
“你对人性的看法太片面了。”
“我对人性的看法很全面,你又要把我们上次对星矢和一辉的争论重演一遍了吗?!”
“你对天马流星拳的输出值到底有什么疑问?!”
“一辉才是最强的!!”
“”
周遭蓦然陷入死寂,战火一触即发。
表兄弟各自瞪着彼此,突然两个小时前曾翠翠女士语重心长的叮嘱在严峫耳边响了起来:
“以往每次跨年,你表弟都把自己关在屋里,对着他爹妈的照片枯坐一晚上,一个字都不说,一口饭也不吃今年你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让你可怜的表弟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兄长的关心、亲人的陪伴,干什么都顺着他,说什么都是他对不然我就把你这臭小子的头拧掉,听见了没有?!”
严峫:“”
“你是我兄弟,你说什么都对。”严峫咬牙挤出彬彬有礼的假笑:“一辉是最强的,你赢了。”
从步重华的表情来看他大概以为严峫的脑震荡又发作了:“你认真的?”
“是的,我认真的。”明天再弄死你。
空气沉默良久,终于步重华眯起形状锐利的眼睛,敏感地问:“你正努力掩盖的那一丝表情叫做不甘,对吧?”
严峫:“”
严峫掀被而起,瞬间大怒:“我警告你见好就收吧!别他妈太过分了!!”
步重华:“我就知道你不是诚心的!来啊我怕你吗?!”
——嘭!咣!哐当!!轰隆!!
血腥战火一点即爆,床头剧震水杯打翻,你死我活的兄弟俩一齐从床上滚到床下,我戳着你的鼻孔你掐着我的脖子,同时墙上的秒针“咔擦!”移到了12点。
曾翠翠女士欣喜的叫喊从楼下传来:“严峫——!阿花——!新年到啦!!”
步重华屈膝死死抵着严峫,怒吼与窗外的烟花一齐炸开:
“你这辈子——都别做梦遇上什么长腿警花!!”
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