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梦琴拉着江娑月上前,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母亲,这是我三哥,现下也在姑母家里做客。母亲,三哥,这是我新交的朋友,姑母的堂亲江家的妹子,在姐妹里排行第六。”
江娑月心里已经隐隐察觉到何梦琴莫名与自己交好,又带着自己到了这处,再遇见她的家人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她忽而想到江家摆宴那日,她那位堂伯母曾经向江田氏提及她想替自己做媒,对象似乎就是堂伯母的什么侄儿。如今看来,这一切只怕不是巧合,那个侄儿极有可能便是眼前这少年,这何梦琴分明是拉着自己来给她的母亲和哥哥相看。
江娑月心中掠过一丝恼意,任是谁被人这样刻意接近,骗取信任,然后再瞒着拉去相看,心里都会有不满的。出于礼貌,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客气地上前见礼,态度既不亲热也不疏离。
何骏驰也回了礼,行动间似乎有些拘谨,俊秀的脸上浮起两片红云,眼神有些呆愣愣地盯着江娑月。
何李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对面的江娑月,见她小小年纪却已出落得容色殊丽,心中略微有些不喜。身为母亲,她并不希望儿子娶一位过分美貌的女子,因为美貌在她心中总是隐约和不安于室联系起来的,她也怕儿子为色所迷,日后一心只念着媳妇,将她抛之脑后。但一想到江娑月身后的江侍郎家,又见她行礼规矩,大方得体,便又添了几分满意。
何骏驰却没有想那么多,他只觉那女子转身看过来时,他眼前一亮,脑中轰地一响。眼前的女子站在花树之下,执花浅笑,盈盈而立,恍若美玉明珠一般白皙光泽的脸上,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顾盼生辉,乌黑的青丝绾了分肖垂髫髻,米珠串成的流苏垂坠而下,身着蓝色基调渐变色的衣裙,从上至下颜色渐深,这样深深浅浅的蓝色衬着她沉静秀婉的气质,真真叫人移不开眼。那被风吹落的花瓣翩翩飞舞,点缀在她墨玉一般的鬓发间,纤柔玲珑的肩膀上,随风翩跹的衣裙上,构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他甚至有些愣愣地想道,这画中之人便是姑母希望他求娶的女子么,这样想着心头忽又涌起一阵甜蜜的狂喜。他从前于情之一事总是懵懂,如今稍解人事,见着如此风姿楚楚的女子,不免有些心动,再加上知道这是要说给他做妻子的女子,先入为主之下,更加留心喜爱。
江娑月不知眼前的少年情窦初开,已经对她上了心,却也感受到了他眼光中的热烈,脸上作出含羞之态,心中却十分冷静淡然,要看便让他们看好了,反正有长辈和何梦琴在场,便是别人瞧见,也不好说她私会外男,既然于声名无碍,多一个可能也是好事。
她稍稍打量了下眼前的少年,模样与何梦琴有几分相似,五官清秀,眼神清澈,带着些书香之气,看上去应是一位性情温文的男子。他过来的眼神虽热切却不带一丝邪念,想来并不是好色之徒。
江娑月对他观感不错,心道如果眼前这少年确如自己想的一般,嫁给他倒也不错,省得她整日提心吊胆怕被嫡母卖了,只是江田氏恐怕不会答应。不过她倒也可以再观察观察,如果这少年真的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可以通过江何氏这条线求到父亲面前去,只是现下说什么都还为时尚早,遂也收敛了心思,温婉大方地应对何李氏。
何李氏对她倒也不吝赞美之辞,赞道:“天底下竟有这般品貌的人儿,我算是长见识了,咱们琴姐儿可一下就被比下去了。”
何梦琴撒娇道:“母亲——到底谁是你的女儿嘛。”
江娑月作羞涩状,微微垂首,道:“伯母谬赞了,娑月愧不敢当,梦琴姐姐清雅可人,才是一等一的出色呢。”
哪个母亲不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己的子女,那何李氏见江娑月知进退明世故,又这样称赞她的女儿,又多了几分喜爱亲昵,拉着她的手,道:“快别夸她了,只怕不一会小尾巴都要翘上天了。你这孩子这样的人才,小小年纪又如此谦虚懂事,这才叫人疼爱不够呢。”
嘴上说着话,她的眼睛一刻也没放松地打量江娑月,恨不得将眼前之人从里到外看得透透的,但她毕竟阅历丰富,即便是看也能做到不动声色,不会叫人尴尬。她见江娑月裙子上坠着一个湛蓝底色绣水仙花的荷包和一枚碧灵锦心络子,那荷包绣工精致,花样新颖,络子也打得十分精巧,心中一动,问道:“哎呦,这荷包和络子可真是好看,是你自己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