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姨娘吃了一惊,抓住江娑月的手,急道:“你如何也动了这样的心思?那三姑娘……”
江娑月知晓她的意思,忙摆手打断她的话,道:“娘亲,我明白您的担心,江莹月只是时运不济,您想,当今圣上怎么可能次次取消大选,这次不过是特殊情况。”
“那也不行!娘怎么可能舍得让你去那吃人的地方!”
江娑月见她有些动了怒,忙安抚道:“娘亲,您慢慢听我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二姐姐的事娘亲也知道的,可您还不知道吧,三姐姐的婚事也是靠不住的,那未来的新郎倌如今病得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呢。”
“啊——”宁姨娘以手掩口,吃惊且愤怒,道:“她竟然如此狠心,她的孩子是人,别人的孩子就不是人了么!”
“所以女儿根本没有选择。女儿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娘亲和弟弟考虑,我不能叫娘亲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况且弟弟渐渐长大,有朝一日分家,以夫人的做派,弟弟哪里能分到什么!但若是女儿得了体面,想来日后他们也不敢欺辱弟弟。再者,若是将来弟弟考取功名,女儿再帮衬着,自然会有好的前程。到那时,可叫弟弟出去开府,娘亲跟着去了,就不必在那狠心的田氏手下提心吊胆了,娘亲也可享享清福。”
“这……”宁姨娘明白她说得有理,可总是下不了决心。
“娘亲,如今不过是这样打算,若是将来有了更好的去处,女儿自然不会犯傻。”江娑月又在她心里的天平上加了一个砝码。
宁姨娘这才点头,道:“我儿,难为你想得这么长远。好吧,从明日起,你一得空娘亲便教你,不能叫你将来被小人欺负了去。”
江娑月心下感动,母女俩又说了一会知心话,江娑月这才作别。
且说刚过完年,这才出了正月,棉袄尚未除下,江田氏便与男方家里商定了日子,急不可耐地将江莹月嫁了出去。江娑月暗中猜测是否那新郎倌的身体已经十分不妙,这才急着成礼,心中又十分希望只是自己多想,江莹月从前虽时常针对她,但到底并没有做什么真正伤害到她的事情。一个不过刚及笄的少女,就要面对这样的命运,不免让人有些不忍。而做出这等糟践庶女之事的江田氏,实在是蛇蝎心肠,面目可憎!
添妆那日,江娑月准备了一根云脚珍珠卷须银簪,并一对银嵌米珠耳坠送给江莹月。
江莹月收下后,只放在一旁,别说客气道谢,她甚至都不曾打开看一看。她并不是针对江娑月一人,对其他前来添妆的人也同样冷淡,仿佛连应付都懒得应付。江田氏虽心中恼怒,但顾全大局,只得忍下训斥的话语,恨恨地瞪了江莹月一眼,自己圆了场面。
待到送嫁那日,江娑月等一干姐妹亲朋来到江莹月的院子,陪她梳妆打扮。但见江莹月那乌黑的头发堆成如意高鬟髻,云鬓高耸,戴着赤金嵌红珊瑚的头面,垂下细细的串珠流苏,身着大红嫁衣,裙裾上绣着大朵的金线牡丹花,用一条绣百子石榴的腰带将那纤纤楚腰系住,眉目精心描过,当真是娇如春花,艳若桃梨。只是她目光冰冷,脸上不见悲喜,给这精致的妆容添了一抹霾色。
江娑月不禁想起江婉月出嫁那天的情形,一样披红挂彩,一样热热闹闹,新娘一样娇艳美丽,却也一样可以预见的惨淡未来。同情么,不,她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好对一个曾经总欺负自己的人泛滥,而且她的同情对于江莹月来说毫无用处;幸灾乐祸么,不,她与她一样,不过是前路攥在别人手上的可怜人。
而那王姨娘,听说她为江莹月的婚事闹得厉害,江田氏生怕江肇林知道后不喜,早派人看住了她,就连今日也没有让她露面。她唯一的女儿将来极有可能要过上泪洗残妆无一半,剔尽寒灯梦不成的凄苦日子,而造成这一切的江田氏竟连送嫁的机会都不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