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秀儿是谁?”男人的声音很年轻,却带着让人不悦的狂傲与高高在上,及满满的醉意,“给我叫荧月出来。”
妈妈挥了挥手中的帕子,脸上堆满了笑,“李公子,可真是不巧,荧月现在有客人。不如我让秀儿伺候伺候你,等荧月招待完客人,我立刻就让人把她给你送过去。”
她话里捧着李公子,可显然还是不能让他满意,他身子晃了晃,打了个重重的酒嗝。眼皮一抬,他一下子就看见了守在门口荧月的丫环,抬手指了门道:“妈妈,这么些年我在荧月身上没,没少花银子,我对荧月的心意你也是知,知道的,可你现在竟然告诉我荧月招待完其他人才能见我,你,觉得我会接受吗?你现在立刻、马上就将她带出来见我。”
妈妈当然知道李公子昭然若揭的意图,可心里嘲弄他异想天开的同时,也不禁埋怨起滢心来,一个姑娘家的没事往这跑算是怎么回事。
“这,李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包厢里有很重要的客人。不然您先去隔壁包厢喝喝茶醒醒酒,吃喝都算我的。”妈妈一咬牙吐出这样一番话来,现在只要能让这小祖宗消停了,赔本的买卖她也只能认了。
“重要客人?”李公子满脸通红,双目眯瞪,“妈妈这话……说得有趣,你,你所谓的重要客人,是身份比我高,还是银子给的比我多?你说。”李公子嘴里的话含含糊糊,却是毫不客气。
妈妈急的说不出话来。这祖宗跟那个小霸王一直不对付,若是让他知道里面的人竟然是周滢心,恐怕要闹得天翻地覆。届时周小姐的身份在这里当众被揭露开来,她这家辛辛苦苦维持了十几年的逐芳楼在临州城保得住保不住都是一回事。
“好,你不说是吧,那我就亲自上去看看那是何方人物。”李公子说着直直朝着楼梯而去,那动作麻利得不似醉酒之人该有。
妈妈一边匆忙跟上,一边招手示意一旁的人跟上,若是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也能拦一会儿是一会儿。心里糟心不已,嘴上仍是喊着,“李公子,您慢点。”
几人很快就到了三楼,妈妈眼见着他气势汹汹就要闯了门去,大着胆子拦住了他,好言相劝道:“公子,里面的客人来了好半天了,马上就离开。您看妈妈做生意也不容易,不然你给我几分面子,就在旁边的包厢里等上一等,我立刻就将荧月给你带过来。你看如何?”
“不如何?”李公子酒劲上头,一把将妈妈从面前拨开推搡到了地上,“你当我是小孩子哄不成?要是一早你这么说我还给你几分面子,可你给脸不要脸,非要拿什么重要客人压我。我今儿还就非要瞧瞧你所谓重要客人到底有多重要。”
妈妈一把年纪被人如此对待,老腰被摔断了一般,在几人的搀扶下才勉强站起。看着这个被养的无法无天的官宦独子,也彻底没了主意。
“这人谁啊?”倾挽听着外面动静撇了撇唇。
荧月听到妈妈痛得呻|吟时便忍不住想要出去,却被滢心扣在了原处。她望着门板,为这个多年来对她处处关照的妈妈焦急不已,“滢心,你就让我出去吧,妈妈年纪大了,怎么受得了李公子如此对待?”
滢心回道:“她受不了,你就受得了?”
“不会的。”荧月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也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这么多年他对我的心思我一直明白,他人虽然不怎样,可对我一直还算客气,你放心,我还应付的来。”
她的话音刚落,外面李公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恰逢一曲方歇,他的音量恰巧被上上下下听了个清楚。
“本公子不差银子,出来玩就只图个痛快。妈妈今天不让我进去看看,我就不痛快,我不痛快了,你们谁都别想痛快。”
下面不少人已纷纷望了上来,满是兴味,甚至有人鼓掌助兴。
李公子见有人鼓动支持更加得意忘形,“除非……”他话音拖得老长,不怀好意转了转眼珠子,“荧月今儿陪本公子过上一夜。”
“你……”妈妈的话刚出口就被淹没在下面一片起哄声中。
荧月卖艺不卖身是众所皆知的事,却也让更多人觊觎。大堂内的人多少都有点家底,却也自知比不过李公子,事实上整个临州城也没有几个人比得上。虽有一些眼馋,可更多人却是站在男人立场,想着那骄傲的小花以往没少端着架子拿捏他们,这么一想便也认同有人好好杀杀她的傲气,即便那人不是自己,也足够他们兴奋一阵子。
“既然是出来卖的,何不大方一点。妈妈也是生意人,有银子还不赚么?”李公子撇嘴笑着,折腾了这么一阵子,酒醒了不少。
“无耻。”滢心忍无可忍站了起来,“我看他拳头还没有吃够,老娘今儿非揍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不可。”事到此时竟是荧月反拉住滢心的手不让她出去,“滢心,就算你不担心自己被人认出来,不担心自己的清誉,也得想想周城主。”
荧月的话及时止住了她向外闯的去势,她僵在原地,身上微微颤抖,显然荧月的话起了作用。
倾挽知道滢心不是在乎自己名声的人,她正义十足,从来看不过女子受男子的欺辱,每每遇见必会出手教训一番。可此时眼见她的不甘与隐忍,倾挽更是好奇这位李公子究竟是何方妖孽。
“你们有没有人能向我说明一下他的身份?”倾挽也跟着站在两人身侧,打断了她们的僵持。
“李公子的爹是咱们临州城的副城主。我一个女人家知道的不多,只是从前听这里的客人提起过,说李副城主是朝廷直派来的人,实行监视之职,一直想要取而代之成为城主。可咱们周城主的为人大家都是清楚的,清正廉明,多年严守城门抵御外侵,甚至连家人都……”荧月看了看滢心木着的侧脸,叹气道:“这番闹起来,岂不授人以柄。滢心,听我一句劝,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出去。今后,若是可能,也不要再来了。”
“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落入狼爪,荧月,当年是我救你下来,我就一定会保你到底。你不愿意住在我家,说是要自食其力,看着你沦落到此我已经百般无奈,又怎能将你置于危险之中。”
荧月摇了摇头,“你救我我已经很感激,可像我这种失了节的女人,又怎能身份不明地住到你们府上给你添麻烦。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欠你。”
“好了,你们不要再争了。你们谁都不许出去,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