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五日一晃而过,倾挽面上除了青痕尚未尽褪,基本已无大碍。这日一早冬雪来找时,倾挽已对着镜子照了半天。
“我怎么觉着变成了阴阳脸?”倾挽左右探看,直觉这副样子见人定会叫某些人嘲笑。
冬雪笑了笑,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向她招手,“我早就想到了。来吧,坐下,这还不简单。”
倾挽过去一瞧,满满一盒胭脂水粉,“这……有用吗?”她很是怀疑。
冬雪压她坐下,“有用无用你等一下便知道了。”说着便要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倾挽不由闪躲,满心不自在,“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带张脸谱出去。”
她从小喜欢在外跑跳,常常干干净净出去,满身汗土回来,虽羡慕倾歌打扮如大家闺秀,却打心底不喜欢在脸上涂抹这些黏腻厚重的东西。再者,倾歌皮肤白皙,只稍稍涂抹便很漂亮,她被太阳晒得猴一般,只怕画虎不成反类犬。
“我你还信不过吗?”冬雪说得一本正经,可想象着她口中的“脸谱”,抿唇直笑。
倾挽仍是半信半疑。
冬雪将妆粉均匀涂在她的脸上,而后刻意在淤青处加厚稍许。妆粉味道清淡宜人,与倾挽记忆中的厚重有很大区别。
她勉强接受。
可当冬雪用手沾了红红面脂欲涂在她颊侧时,她又忍不住想要避开,觉得再怎么为了遮掩痕迹都不能将这些红红白白的东西同时涂在脸上,那定是要化成猴屁股的。
“我给你化妆容易吗?”冬雪板正她的脸,“你没上过妆还没见嫣夫人涂胭脂不成。”
倾挽真没见过,夫人肤色本就好,不用涂抹也极是好看。再者,女为悦己者容,夫人自然也没那心思。
“你的底子好,再养养肤色就会白回来。我一直就在想,你长得这么好,怎么就不知将自己打扮打扮。原来啊,你是根本不懂。”冬雪涂完退后几步看看,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拿起口脂。
“你年纪小,不用涂得太重,也免得你不自在。这些妆粉味道都很清淡,再适合你不过。”
淡淡花香在倾挽鼻下飘散开来,倾挽只吸一口便觉沉醉。
肩膀被人拍了两下,冬雪已将镜子拿了过来,“看看吧。”那骄傲自得的口吻,仿佛完成大作一般。
倾挽忐忑将脸凑了过去,圆镜映出她完整面容时,她不觉屏住呼吸。
镜中之人是她吗?
她从未想过,只是简单妆容,竟会起到如此效果。肌肤似珠粉般莹透闪亮,那两片涂了红脂的唇,如花瓣饱满娇嫩,双眸漆黑闪亮,璀璨如星。
她呆愣在镜前,移不开视线,更笑不出来。分明是她看了十数年的面孔,此刻竟让她陌生,陌生到恍惚以为,这不是她,是慕倾歌。
她闭了闭眼。
“怎么?吃惊到说不出话来。”冬雪打趣她,兀自感慨,“真想不到你上妆之后似变个人般,连我都忍不住看呆了去。”
倾挽皱了皱眉,扣过镜子站起来,“我们走吧,再不走便迟了。”她推着冬雪向外,趁冬雪没有注意,悄悄将口脂擦去了些。
查看早膳准备情况之后,倾挽进到君若谨房里,他已洗漱完毕,正在冬雪服侍下更衣。
“王爷,奴婢回来了。”
君若谨淡淡应了一声。
倾挽不再言语,静静在一旁帮冬雪递衣裳、束带、梳子、发箍。
“伤都好了?”
他的这一问让倾挽有些受宠若惊,她还担心王爷会怪自己,毕竟初雪因她被罚,才不能在他身边服侍。若真论主仆情谊,倾挽自认远远比不了这些自在宫中便与王爷一起的人。
“回王爷,奴婢的伤都好了。”她犹豫一下,还是将话说出口,“尹侍卫还特意送了药过来,奴婢知道其实是王爷的授意,奴婢心里感激王爷,又觉得很是愧疚。”
“有何愧疚?”他话语轻忽,问。
倾挽原以为他最多还是如以往般可有可无地“哦”上一声,信或不信都藏在那一语中,可他没有,反而追问起来。
“奴婢为王爷带来不便,此番全是奴婢咎由自取,辜负了王爷的提醒。”这句回答不是应付,确是出自真心。她心心念念想着报答王爷,却什么都没做成,反而只会惹麻烦。
君若谨听出她话中的自责与气馁,又再想起那日所见,不怪尹沫笑得合不拢嘴,他是毕生也未见过哪个人如此笨拙。幸得她是生在民间,若是在宫中,大意与三心二意足以她死了千百遍了,不用人去推,恐怕走在路上都会掉进井里。
说她笨是冤枉了她,至少据他所知,她当的差事极少出错,王嬷嬷虽对她意见不小,可在这上头也不得不承认她做得非常不错。可一个人怎会呈现如此极端的两面,也不知她的心思究竟用到哪里。
“伤药的事本王倒觉得是多此一举了,你手中怕是多的是。”他语气很平常,倾挽纳闷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是怎么知道的?
除了初雪与他送的那一瓶,只杨婶一人就送了三瓶。淡淡的花香,她很喜欢它们的味道,也觉得坚持如一效果更好,便一直用着。
不过王爷的心思要懂得,“王爷的赠予是奴婢荣幸,奴婢会好好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