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勾勾盯着他扬起的唇角,蹊跷啊蹊跷,他不应当有这样的表情。她一手抚在胸口,另一只手抬起触碰唇角。
脸上一片冰冷,眼角余光瞥到白白圆圆的东西。她在心里惊呼了一声,下一瞬将酒瓶子甩到了一旁树丛。
该死的,什么时候在手上的。
她笑容尴尬,“今晚月光不错,奴婢看着就高兴,没想到王爷也有此兴致。”
君若谨对她随便扯来的话没有回应,也不感兴趣,神情跟着恢复平淡。
倾挽暗暗松口气,这样的表情就对了,这才是她习惯的。
“看样子你全好了。”他走到跟前,挡住大片月光。
“是。”倾挽毫不犹豫应道,“奴婢还没多谢王爷。这些日子住在扶曲阁,奴婢实在觉得……”
“别的没学会,客套话倒是学了不少。”
倾挽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总之他就是认定她一无是处就对了。
酒气刚刚被吓得散了一半,除了客套话,倾挽不知还能同他说些什么。她小时常被爹娘说是油嘴滑舌,可偏生到了他的面前她什么都不敢说,生怕冒犯,于是很自然地,几人又静了下来。
尹泓向来话少,除非有人问话,甚少会主动开口。王爷少有什么语气,吐出的话却总似刀子一般,可若他真的沉默了,又往往要人觉得害怕。倾挽站在两人对面,很是痛苦。
她摸了摸额头,不然就认醉吧。
月亮行至中天,突破了云层的束缚,月光亮堂堂地照了下来。倾挽心中犹如月光般柔软,忽然又觉得此时此刻,能够有人陪伴自己迎来生辰第一天又是何等的幸运。
他就站在她的面前,藏蓝色银绣的袍子,领口袖口嵌着一圈雪白狐毛,上面露出的一截洁白颈项……
还有尹泓,依旧站在他身后,一副守护姿态。
眼前所见与记忆中模糊画面渐为融合。
她静静呼吸,是在梦中吧!
“呆相。”
什么?倾挽眨眨眼,这才察觉她竟然一直盯着王爷的脖子看。
她忙垂下眼帘,眼观鼻鼻观心,力持镇定。
“你似乎很喜欢夜里闲逛。”他问,肯定的语气。
倾挽一愣,慢慢点了点头,“忽然想起点事情,便出来走走,嫣夫人曾带我们来过此处,不留神就到了这边。”
她几次夜间外出不巧都有遇见侍卫,尹泓是侍卫统领,知道她的事并不难,她想否认也否认不了。
“哦,她都说了什么?”他问,似有了些说话兴致。
倾挽仔细回想,说予他听,“夫人说起小时候每次离开都很恋恋不舍,说从这里看去听风阁的梅花最美,还说这里是祁禹山最高的地方,可以远远望见京城,甚至更远。”
还问她如何看待王爷,如果她愿意,夫人愿意帮她。
“怎么?”他问,注意到她一时的怔忡。
在他面前真是半点迟疑不得,她扬起头来,眸子湿漉漉的,满是晶莹,“奴婢好像真的……”
“迟了。”他吐出这两个字。
倾挽讪讪而笑,“王爷恕罪,奴婢今儿生辰,一高兴就喝了点小酒。可貌似奴婢高估了自己,此刻头昏昏沉沉,很多事都想不清楚。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见他没准备接她的话,她头更沉。
“王爷,”她将目光静静落在那一片开阔星空下,问出心中最想问,“这里可以看见多远?能看到凌州吗?”
尹泓抬眼看了看两人。
君若谨低头看着她,彻底沉默下来。
月亮躲进大片的云层,光倏然变得黯淡,崖下有风旋转着吹了过来,树枝晃动,鬓发飘扬。
“那么念家,何必离开。”他轻缓开口,语声淡漠。
倾挽咧嘴无声一笑,笑容在风中有些破碎。
“是啊。”她轻叹,“若是奴婢能够做主,也不希望来这儿。不过,奴婢还是很高兴认得王爷,还有尹大哥。”
“你醉了,满口胡言,回吧。”他走过她,继续向前。
倾挽跟着转身,身子晃了一下,被尹泓扶住,她回首道了声谢,跟上君若谨。“奴婢早就说醉了,王爷还不信,您瞧,我走路都走不直了。其实王爷,奴婢还没逛够呢,奴婢想去瞧瞧,看能不能看见……京城呢。”
走在前的君若谨停下来,倾挽收步不及,一头撞上。
额头触上他暖热宽厚的背,闻到淡的不能再淡的沉香,一股暖流涌上眼睛。
他没容她靠得太久,他转回身时,她的身子被推开,如同文澜苑的那一次。
“相信有人告诉过你山上曾有外人闯入,更是有人跌落山下,跌得粉身碎骨。祁禹山地形险要,夜里尤其危险,不是什么地方都是你可以擅闯的,否则一不小心撞见了什么,你未必承担得起。”
倾挽猛然抬起头来。
“听清了吗?”无视她眼中可疑泪光,他问。
倾挽眸光闪烁,半天道:“是,奴婢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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