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倾挽,不免又看了眼那个包袱,“嫣夫人是要慕倾挽留在这边的意思?”
“可不是。你知道怎么,到了听风阁芸儿留我说了好一会儿话,临走时塞了这个包袱给我,说夫人已经跟王爷说好了,回那边也不太方便,让慕倾挽先在咱们这儿养病。”她腾地从床上坐起,“难道她们不方便,我们就方便了,就我们闲着,活该照顾别人不成。”
冬雪忙上前捂了她的嘴,“你小声点,人家随便一句话你就跟炮仗似的,也不怕传到王爷耳朵里。王爷都应承下来的事,岂容得我们说什么,再说这么些人呢,也轮不到你伺候着。你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了,早就该知道王爷不喜欢下边人乱嚼舌根,说三道四的。”
初雪将她的手拿开,“我就是在你面前说说,当着芸儿的面还不是要说让她放心。不过是觉得这事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你说嫣夫人留在这也就罢了,将一个小丫头扔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你就看在她险些丧命的份上少说几句吧。”
冬雪只要想到有人在这里差点被水溺死就觉得毛骨悚然,她以后是再也不敢打那池边过了。
“可不可怜我是不知道,不过可惜了我那身衣裳了,王爷赏下的料子做的,今年还没上身呢。”
冬雪作势拍了拍初雪,“怎么说话的,那死物还比人命值钱?”
初雪又倒回床上,冷哼,“谁让你拿了我的东西讨好别人,还偏偏挑了那一件。”
“感情是因为这事气着呢。若不是我只带了这一身,又怎么会拿你的。小气鬼,大不了回去将王爷赏我的那件补偿你。”
“行了,随便说说而已,不过是一件衣裳。”初雪挥了挥手,“以前总觉得敏夫人小家子气,现在想来宫里出来的就是懂分寸,那浮曲阁也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住的?”
“行了,”冬雪起身拎起包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嫉妒呢?”
“去你的。”初雪轻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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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昏昏沉沉,倾挽一直重复做着一个梦。
她被藤蔓牢牢缠住,手脚动弹不得,无论她如何挣扎,也只能绝望地向下沉去。水面上的光亮越来越弱,隐约只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光点。水底冰冷刺骨,她没办法呼吸,眼前渐渐被黑暗笼盖。
可突然,有什么从自己身上陡然滑开,那感觉是如此清晰,她微微睁开了眼,只见那东西被一团白芒裹住,随着气泡向上浮去。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隐约觉得它很重要,她挣扎着抬起手来,仍是挣脱不开藤蔓束缚。就在她终于心灰意冷的时候,一双宽厚有力的手破水而入,牵引着她向上而去,而借着这股力道,她终于将那团东西重新握回了手中。
而后,她不知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混沌不清,又能让人瞬间感受到灼热与酷寒。她苦苦煎熬着,痛苦而折磨。
迷蒙中,她听到有人轻声唤她的名字,她困难地睁开一条小缝,看到水蓝色的窗幔,床尾小几上冒着青烟的香炉。嗓子干哑,她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头痛得仿佛被撕裂,她闭了眼,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在夜里,纱帐外面透入朦胧光晕,清静而温暖。这次,她看到一张陌生带笑的温柔面孔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醒了?先别说话,我扶你坐起来。”女子用轻柔的动作将她扶起靠在床头,望见她询问的眼神后,笑道:“我叫冬雪,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饿了吧,我喂你吃点东西。”
原来她就是冬雪,有着如此温柔眉目之人,不知如何起了这样一个名字,倾挽暗忖。
冬雪走开,很快又回来,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坐在了床边。
倾挽见她欲亲自喂食的架势,忙伸手要接过,却因手上缠着的布愣住。十指之上,一圈圈白布紧紧裹着,看上去臃肿无比。倾挽微微动了动手指,仍可觉出肿胀刺痒之感。白布上有些湿粘,里面的药膏透着清爽的味道。
“你的手脚略有冻伤,金燕她们已为你敷好了药,你也不用担心,只要按时敷药,治好这些冻伤不是什么问题。不过这段时间呢,你还是不要随便动弹为好,有什么事只管告诉金燕和玲珑,让她们帮你做。”她说着,盛了一勺粥送到倾挽嘴边。
“虽然你之前喝了一肚子的水,不过现在还是只能吃粥。”
清甜香气扑鼻,只是白粥,看上去绵绵糯糯。倾挽听了她的话抿唇一笑,有种重回人间温暖而真实的愉悦感,慢慢吞下粥,是甜的,她眯了眯眼。
看到冬雪,她便知这里仍是紫竹院,可看起来却不是回音阁。屋里布置虽不奢华,却无一不精,又不像是下人房,究竟是什么地方?
或许是她眸中疑惑与打探太过明显,冬雪道:“这里是扶曲阁,因为离……”她犹豫一下,略过中间几个字,“比较近,才将你们送到这儿来。”
意会到她的好意,倾挽点点头。
试着张了张口,可以发出一点点声音,她问:“秀娥呢?”
冬雪放下碗,拿起帕子为她擦拭,“她没事,比你醒得早,已被敏夫人派人接了回去。”
得知秀娥也无事,倾挽放下心来,“你说的金燕与玲珑是帮忙照顾我的人吗?”她仍然记得烧得迷迷糊糊时听到的声音。
冬雪抽掉她后面的靠枕,又扶着她躺下,“是,玲珑你应该见过,就是给你送斗篷的那个小丫头,金燕你明天就可以见到了。”
“麻烦你们了。”且不说玲珑与金燕,冬雪服侍王爷日常起居差事本已繁重,还要抽空来看她。
冬雪将被子拉到她的下巴,“别这么说,应该的。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才会好得快。”
倾挽嗯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客套话,闭眼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