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犹如白驹过隙,眨眼之间便是十几年。
依然是那建在半山腰,掩映在密林之后的庄园之中,亭台楼阁,曲廊环转,虽不至于叹一声物是人非,可见当年兴起栽下的幼枝如今已经长成参天大树,引来啼鸟环绕,筑巢搭居,生机勃勃,欣欣向荣。而当初的人却不知何时眼角爬上细纹,乌丝发间也染上了几缕寒霜之色,垂老迟暮,生有几时?如此,也难免心生感慨,不甚唏嘘。
紧闭的门扉外,白展沉默无法,心头重重悲寂难消,可忆起自己的妻子,只得努力平静下心,收敛起周身的沉闷。
抬起手敲门轻唤,那两扇镂空雕花木门应声而开,白展心里却咯噔一下,只见身穿白色孝服,头佩娟花的女子俏立在门后,发髻梳的光溜整齐,甚至腮边还薄施粉脂,白里透着淡粉。只下巴尖尖,两颊凹陷,难掩憔悴。
“抱歉,让你久等了。我想着要去见娘亲,总不能再那般披头散发不成个样子让娘亲担心,所以仔细打扮了一番,可好?”
温婉一笑,秀眉间缠绵着一抹清愁,圆圆的眼睛有着明显的红肿,眼下一片青色,就像盘踞在白展心间一直挥之不去的乌云一般,令他又心疼又不安。
他知她在硬逼着自己展颜欢笑,就像前几日一般,明明身体的每一处甚至每一个表情和每一个动作都溢满了悲伤,却还强撑着打理丧事,终于在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晕倒了,眉间也是紧皱着一个疙瘩,轻声呓语,在梦中泪流满面。
他很想告诉她,他会永远陪着她,想用一切的甜言蜜语,山盟海誓来让她安心、喜乐,或是彩衣娱亲一般装疯卖傻也可以。无论用什么样的法子都好,这种眼睁睁的看着爱人难受哭泣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比用利刃在他心间戳上几刀还要痛苦!
怜惜的摸着妻子的脸颊,换来对方一如往常的撒娇轻蹭,白展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小水,逝者已逝,人死不能复生,你......”
“我知道的,你说的道理我都懂。”桃夭乖巧的点点头。
只是心中的悲伤实在难以排除,久在心里憋的时间长了,会酿成毒,一点点腐蚀心脏,带着折磨人的苦痛。
可是一直纠结不舍之下,苦了自己不说,也只会连累了身旁关心自己的人。
桃夭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也是一身孝服,乃是逝者孝子的打扮。
娘亲一生无子,唯一的女儿,自己又不经用的半路昏倒,还好有白展一直操持着娘亲的后事,不然真是自己不孝,连娘亲的最后一点事也做不好。
桃夭轻挽住白展的手,动情道:“还好有你在,辛苦你了。”
“不,本来你的娘亲便是我的娘亲,做这些都是分内之事,而且,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
无法替妻子解忧,代她受苦,这是白展最无力,自责的事情。
“你我本是夫妻,同为一体,不必太计较许多。”
“恩,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才是。”
白展小心的扶着桃夭,终究还是担心她的身体,唯恐她再支撑不住,悲伤过度伤了身子。桃夭只是笑着,紧紧的回握住他的手,一切都由着他的淡然,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