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恭仁蹙眉,略躲避她纯净的眸光,说:“阿芝,如今杨氏一切皆上正轨,正是齐心协力之时,你这般姿态就是要不得。”
“大伯父,阿芝感念你在洛水田庄救下我六房,又派人护送我们入蜀。也因此,六房愿放下被追杀的仇怨,为的就是家族兴盛。”江承紫不再作哀怜的小女儿状,语气严肃认真。
“阿芝,我们是一家人,护你们是我分内之事。”杨恭仁说,想到去年在洛水田庄自己也曾动过除去她的心思,顿时又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些汗颜,于是他略咳嗽两声。
江承紫轻笑,说:“大伯父其实清楚,我父亲也可以不回来走这一遭。”
“阿芝,你虽聪敏,却到底年轻,你父亲可比你懂家族的含义。”杨恭仁脸色大变,神情严肃地拿了长辈的姿态教训这女童。不过,他心里却觉得自己说的这些根本站不住脚。人家六房如今的成就封侯拜相都有可能,这实力能力确实可以自成一脉,重开一个鼎盛杨氏。完全不与弘农杨氏来往,反正人家也没承袭观王荣耀。
果然,那女孩端坐着,面上露出略略的嘲笑,轻声说:“大伯父久在官场,又博览群书,何必说这种自欺欺人的话呢!”
她声音极轻,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在自欺欺人。
杨恭仁神情不自在,便低头端杯喝了一口茶,茶水略烫,骤然入口,嘴里火辣辣的疼。那女童却又在说:“今日,我来探病,听闻那些僧道入杨氏,不是为我祖父做法事道场,而是要对付我。”
杨恭仁心里一惊,差点失手打碎了茶杯,厉声问:“谁人如此胡言?”
“大伯父过来,难道不曾瞧见院落里秋月被绑着么?”江承紫唇角淡笑。
“见了,不曾细问。”杨恭仁蹙眉,心想:竟然是这秋月乱嚼舌根么?可恨的是他一心急着入这正厅,想要探一探阿芝的态度与深浅,护卫说秋月口出妄言被九姑娘吩咐绑起来堵上嘴时,竟没仔细盘问到底何事。
他先前是在听杨江汇报那些僧道的动向,这边就有护卫来报告,说九姑娘带了医者要去探望老夫人。
带着医者来探望老夫人,当然是来探老夫人身体状况的虚实,亦是来看他是否囚禁了老夫人,来看他合作的真诚态度的。
因此,他便匆匆赶来。来到门口时,有护卫已简单讲述了方才院落里发生的一切,因萧大夫不可信,老夫人危在旦夕,逼不得已,就放了九姑娘他们进去了。
他只点点头,入得院落,便瞧见阿芝往正厅去。至于捆绑在白云兰属下的秋月,他只是简单问了一句,便入了正厅。
“不曾细问啊。”江承紫蹙了眉,有些为难地说,“那我就将此伤心的话再与大伯父说一遍吧。”
“请讲。”
此番,自己不想听,也要硬着头皮听。杨恭仁感觉自己超级苦逼。
“秋月说,老夫人请僧道对付我,勾结的竟然是异邦!”江承紫说到此处,神情激愤,道,“大伯父,我是真痛心,真失望。”
“阿芝,横竖不过一个贱奴胡言乱语,你怎么就信了?”杨恭仁安慰。心里后悔这几日太忙,没有在第一时间觉得秋月不规矩时,就将之处理掉,真是百密一疏啊。
“我是不信。因此,我让杨峰处理一番,省得传出去,为杨氏热来祸端。”江承紫说。
“好孩子。”杨恭仁竖起拇指赞美。
江承紫没有高兴,反而是一脸的苦涩,笑了笑,语气落寞地说:“大伯父,可有一件事,我证实了秋月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