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化一连躺了五六天才见好转,琼霄衣不解带照顾着,实在是一刻也不敢走开,这次她倒多了份心,先给多宝寄了玉简说明来龙去脉,这才省了再上飞云峰的功夫,只是她少跑了一趟,多宝却不免要奔波劳累了。
当日收着她消息的正是善宝,琼霄虽然说得隐晦,但他揣摩意思,却也能猜到黄天化伤得不轻,他既忧心黄天化情况,又担心琼霄伤恸过度,只是觉得天色将晚,匆匆过去实在仓皇,这才没有即刻赶往三仙岛。只是三日将毕,明天就要换恶宝出来掌控神识,善宝思想一番,还是开口请恶宝上三仙岛替他瞧上一瞧。
善宝向来少言寡语,恶宝见他忽而有所要求,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更何况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总有些在意琼霄那边的情况,他这么一应下,第二天也不磨蹭,牵了五色神鹿就往三仙岛去了。
琼霄见他过来虽然吃惊,但心里却也生出些熨帖之意来,恶宝不比善宝讷言,只三两句便说明了自己来意:一来替天化看看情况,二来也是来找琼霄问个分明。
黄天化醒来时琼霄便已问过了他与灵珠子争执的原因,琼霄问过之后虽然对他贸然站出来的行为有所责怪,却也并不觉得他哪里有错,她一直准备找个时候去乾元山,只是见黄天化身体还不大好,这才迟迟未去,如今见多宝过来,也不遮掩便将事情前因后果同他说了,末了不觉叹了口气。
恶宝耳中听得仔细,倒不似琼霄几人那般愤慨,在他看来灵珠子虽然乖戾,所作所为却也算不得什么,黄天化硬要同他理论,实在是有些死脑筋,但既然他阐教先下了死手,明面上占不得理,倒不如借此事好生做一番文章,也好灭一灭他阐教诸人的气焰。
他当下心里就浮起了十七八个整治太乙师徒的法子,好生挑拣一番方才会心一笑道:“你主意可拿好了?”
琼霄略一犹豫,点了点头道:“等天化再好一些,我便带他一起上乾元山,灵珠子下手这般狠毒,总要叫他也吃些苦头!”
恶宝但笑不语。
琼霄见他模样,便知他是有话要说:“师兄觉得不妥?”
恶宝眉轻轻一扬道:“凭太乙的性子,他舍得罚灵珠子么?”
琼霄不觉皱眉,肃容道:“这可由不得他!”
恶宝见她不愉,却不顺着她的话说,摇头道:“若他抵死不认,你又能怎样?难不成要亲自动手拿了那灵珠子?到那时候怕理亏的不是他,却是你了。”
琼霄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理。她之前也隐隐想过这种可能,只是即使如此,她也必要叫灵珠子同他徒儿一般才算公平!心道实在不行,恐怕也只能与太乙刀剑相向了。
恶宝将她心思猜了个十之七八,替她斟了杯酒笑道:“何必硬要同他太乙纠缠,直接上他玉虚宫去,岂不更好?”
他唇角轻轻漾起一丝微笑,目光更是幽沉深邃,一边用指腹将那酒杯推到琼霄跟前,一边从容继续道:“元始师伯不是一向自诩道德高明、门规谨严么?如今他玉虚宫门下弟子为恶,残害同门,难道不该罚么?”
琼霄被他这么一提,却是豁然开朗,太乙真人护短,绕过他去直接见元始,可不比同太乙一味纠缠好得多?虽然闹上玉虚宫未免有些难看,但隔了元始这一层,纵然他阐教再想护短却也再不能够了。
琼霄越想越觉得极是,不由轻轻点头,对恶宝微笑道:“师兄说的不错。”
她笑容极为真诚,看得恶宝不知为何微微有些不自在,他引着琼霄去玉虚宫不过是想把事情闹大,见她似乎只以为自己是好心替她筹谋,不由心中起了微澜。
他本就善于掩藏自己心思,平日里看着温润如玉一派风光霁月,实际上却是全无是非善恶之辩,只他城府极深,除了与他同体的善宝、多宝,其他人谁也不曾瞧出破绽,此时他见琼霄也不曾瞧出不对,不觉心中有些微不爽。
他越想越深,忽而想到善宝与琼霄来往最密,琼霄定然将善宝视作此身主人方才如此轻易信了;忽而又觉得善宝讷言不通世故哪里及得上自己半分,琼霄与他交好实在是全无眼力;忽而念及他与琼霄相识六百多年,她也不曾真正辨明三人,实在是叫人有些恼火;忽而又想既然他心中郁结,何不索性问问琼霄意思?
他虽然看着似是温文有礼,实则却是胆大任性,他心思这么一动,便脱口问道:“琼霄,你知道我因功法之故性格常有变化……你是如何看的?”
琼霄本正想着何时去玉虚宫最为得当,乍然间听他劈空冒出这么一句,也是云里雾里有些摸不着头脑,多宝的情况她也知道几分,但她心里也清楚绝不像多宝所说一句“功法有差”那般简单,但这毕竟是各人秘法,贸然多嘴实在是算不上明智,她也就有意装作不知,可如今多宝忽然问起,正似忽然取出一件平日里秘不示人的宝贝拿出来供人赏玩,实在让人猜不出他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