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灯见准提面上不好看,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恐怕是失言了,打个哈哈刚想糊弄过去,琼霄已是捉着话头又将旧事重提:“既然燃灯道友是来探望二位教主的,我与师兄也不好耽误几位叙旧,还望二位允我将人拿了,也好回去面见师尊。”
准提心中不悦,有些恼燃灯多事,只是这话不好明言,心思一动便将难题推到了燃灯身上:“道友你又何必非要斩尽杀绝?燃灯道友,你也替我劝一劝罢。”
燃灯陡然被拉到几人谈论中,正是茫然一无所知,只得问道:“这……敢问二位道友,究竟是出了何事哪!”
琼霄不及回话,准提就已先她一步开口,拉住燃灯道:“说来也是我的疏失,我座下似乎有两只小妖偷了八德池的池水,竟是私逃到了碧游宫下作乱,琼霄、多宝二位道友此番过来,就是要拿他二人的。”
他微一停顿,又悲天悯人道:“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怜他二人修行艰难,还是希望多宝、琼霄二位道友能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我定将度化于他。”
琼霄听他似乎是不偏不倚,却将那妖怪杀人之事轻轻抹过,心中实在有几分不齿,燃灯却好似这信了他这番鬼话,竟是要来劝琼霄、多宝:“准提、接引二位教主俱是德行深厚之辈,这妖怪便是再凶顽不驯,也必当听聆二位法旨,我听闻碧游宫门下通天师叔亦是有许多妖身弟子,想来也是得了教化方才参悟大道,琼霄道友不妨效仿通天师叔,便饶了他这一次罢。”
琼霄似笑非笑,道:“道友这话便是要我为难了。若是盗了我碧游宫池水,偷吃了师尊道场仙果,这样的作乱,放了倒是无妨;若是杀了我近二十位门人,将他们全身精血吸干、抛尸郊野,这样的作乱,我若是放了……我还有何脸面回碧游宫?”
她声音不见得大,仍是温温软软,但燃灯却被她说得面色通红,暗骂准提老鬼避重就轻,他自知如今阐截两教之间远不到撕破脸的时候,忙拱手施礼:“惭愧、惭愧,贫道不知竟有此番隐情,还望道友莫怪。”
琼霄此番来不过是为了那小妖,本无意与人结怨,她也知燃灯是被准提拿来做了靶子,只淡淡道了句“无妨”,便转头去看准提了,接引一直青着脸在旁边坐着,只觉得她口气实在咄咄逼人,只是他寡于言辞,不知该如何反驳,也不招呼一声便拂袖而去。
准提见接引甩手将烂摊子扔给自己,心有不快,他对琼霄、多宝二人百般阻难本也不是为了护那小妖,不过是看不惯截教势大,想要教她二人吃个苦头,见如今燃灯在侧,若再推搪反教他看了笑话,也只好收了先前那些心思,拱手道:“道友毕竟爱护同门,是贫道的不是了。”
琼霄见他这是服软了,微微一笑,已是翩然起身,旁边多宝则立时放出了藏在袖中的短匕。
那短匕直冲而出,破空飞向八宝池中的最大的那朵莲花,八德池中栖身的蜻蜓小虫纷纷惊散,一时间竟是花叶乱颤,那蛰伏在荷叶上的两只小虫不敢再藏,一前一后化作人身飞出,溅起满池水珠。他二人知道琼霄、多宝必不能饶过自己,十分乖觉地跪在了准提脚下,哭拜道:“道长救我!”
多宝掷出的那短匕一击不中便飞回到他手中,他一脸冰霜不发一言,袖手盯着跪在地上的两人。
琼霄早已打定主意要在此将这二人杀了,便也不急于一时,毕竟准提接引方才是此间主人,她方才向准提要人已然教他失了面子,此时也不愿再教他下不了台,便默然在一旁看这两只小妖能翻起什么浪来。
准提见他二人样子瑟缩可怜,连忙要他起身,可这两人只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不止。
那男子将那女子护住,眼圈泛红,哑着嗓子道:“道长容情!”
准提觑了琼霄眼色,见她似乎并没有立刻动手的样子,轻轻咳嗽两声,问道:“你二人究竟是如何化身?又为何要害那截教许多弟子?”
那男妖见准提似乎有回护之意,眼睛一亮道:“道长!我与拙妇本是八德池内的蚊蝇小虫,只是偶然间吃了十二品莲台方才得道化形,因拙妇身上有孕,若是不吸食人血,恐怕我这孩儿性命难保……”
他说到此处竟是流下泪来,连脖子都梗得通红,见准提似有动容,他赶紧在地上叩头,只磕得头上流出血来。
准提面有不忍之色,责怪道:“这……虽是情有可原,但你未免作恶太多!”
男妖听他如此说辞眼中一暗,知道自己恐怕难逃一死,不由露出一丝绝望,只是他下一刻便咬牙道:“是!是!是我贪心不足,想我这孩儿能在出生之时顺利化形,这才动了邪念,我自知罪孽深重,虽死难偿,也不敢求道长饶恕,可我拙妇和她腹中孩儿是无辜的啊!她一开始就不同意我去害人,只是我一意孤行,这才害了许多性命。还求道长还在他母子可怜的份上,将她饶了吧!”
琼霄眸光一冷。
她方才在洞里早就听得明明白白,是这女妖痴缠不休硬要吸血,见此时男妖想要将她撇清,也是心中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