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夕看出他疑虑,冷冷瞥一眼身边的惠帝,平静道:“皇上每日皆昏昏,根本不顾国祚。裕王几番奏请,想趁此魏国挑衅之机,借齐梁之力重创强魏,一劳永逸,皇上却充耳不闻,连军粮都诸多克扣。现在本宫得到线报,裕王已往齐梁去合纵联盟,商讨共伐魏贼,一旦达成,国库里的那些军饷能够支撑几日?”
“这……”洛云渊根本不期会听到这样的军机隐秘,更不解,为何郁妃就敢这般信任于他。
那边浅夕又道:“本宫远嫁大燕,便当自己是大燕人,而今身怀皇嗣,就算只为儿女计,也望着大燕能百世安宁。裕王文韬武略、威震四夷,他肯浴血沙场,换大燕长治久安,这等忠义之举,本宫有心襄助一二。”
“今日之言,出本宫之口,入大人之耳,绝无第三人知晓!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几乎忘了君臣之礼,男女大妨,洛云渊注视眼前身似弱柳、质比梓檀的女子,竟有些挪不开眼深宫中还有这般至臻至性的人么!
说实话,洛云渊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拒绝她,或者说根本不忍拒绝。但是出于为臣之本分,他无法答应这等法纪之外的事。
“娘娘拳拳之心,臣深感敬佩。然高赞富比王侯,其所拥豪资有万亿之巨,如何能从众目睽睽之下,交到裕王手中。那样不仅帮不得王爷,只怕还会害了他。”
一番推拒之言,浅夕闻之莞尔:“看来少卿大人的胆色,远逊于少府大人啊!当年洛老爷子连一条矿脉都替皇上瞒得滴水不漏,钱全花在明处,账面上还无迹可寻,也算奇绝!这等工夫,不知大人承继了几成?”
戏谑之间,浅夕眼中就带了狡黠,看着满脸微笑,冷意已然浮上眼底。
洛云渊心里咯噔一下,这算是在用祖父威胁他么?洛老太爷年事已高,洛云渊就算不顾自己,也不能让祖父不得善终!只是,郁妃一个柔然来的帝姬,又是怎么知道这等隐秘之事?难道是通过怡嫔!
心中微乱,洛云渊一念转了数弯,面上仍是不敢松口。
浅夕低低冷笑,她并非对洛云渊没有耐心,实在是她暂时迷晕了惠帝,并没有太多时间让洛云渊犹豫。
“大人若是拒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本宫也没工夫去翻那旧案。”眉间花钿如火,腾腾肆然,浅夕细眸微眯,倚身在鸾椅上慵懒道:“既如此,幽州之行,大人也不必去了。本宫能向皇上荐你,便也能将你留在东都,哪儿也去不了。至于高赞,本宫另做安排,那万亿豪资,大人不去拿,本宫亲自去取。至于……本宫取了来,用到何处,到时候,大人可不要惊怕后悔!”
情势急转直下,洛云渊脸上再难维系平静:“郁妃你竟然祸乱朝政?”
一番交谈,洛云渊直觉这凿凿之言,绝不只是威吓。
“哈哈哈,”浅夕却忍不住咯咯笑出来:“大燕内忧外患,才驱散了流民,就又有豪强称霸一方……而大燕的君主,还在日|日纸醉金迷,骄奢淫逸!更有如大人这样的臣子还在逞口舌之快,袖手阔论,作壁上观……如此大燕,还用本宫来乱么?笑话!”
“纲纪律法不可违……”洛云渊涨紫了面皮。
“国之不存,还有什么纲纪?”浅夕堪堪瞧了他,幽幽扔下两个字:“迂腐!”
气直了眼,洛云渊心口起伏,不知怎地,就有一种热烫如火的情绪生生被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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