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帝惊怒无语。
浅夕却顾自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在程心若鼻下轻绕:“皇上要问什么、说什么,就快些,夫人支持不了多久了。”
眼皮掀动,浅夕看程心若将醒未醒,便转身避去屏风外。
“站住!”惠帝脸上发暗:“心若身子一向很好,几个侍卫怎么可能弄得她血流不止而死?郁妃,是不是你!”
若不是气氛不对,浅夕真想笑。
盈盈转身,浅夕大眼忽闪几下,歪头道:“若是臣妾想清肃宫闱,必然命执刑太监将夫人推进荷花池,看着她溺毙,验明正身,再来报呈皇上,说夫人失足落水而死,如此方算干净利落……更不会让夫人还有机会跟皇上话别!”
心口又是微痛,惠帝低下头去,程心若已经睁开眼,万般餍足一般,痴痴看他。
“心若……”
一日夫妻百日恩,纵是铁石之人,见了这样的情形也要心软。
惠帝想起程心若素日的百般温驯、委屈求全,心头一热,就俯身托了她的头起来,咬牙问道:“是谁这样害你,告诉朕,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凄然微笑,程心若努力睁大水润的眼,指尖拂过惠帝脸颊:“有皇上这句话,民女走得无憾了。”
越过惠帝的肩,程心若看着端立的浅夕,眼中感激。
刚刚她从修罗炼狱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清泉月光般的女子站在她身边,轻声问她:可还有什么遗愿。
她只说了两个字,“皇上”。
这女子便如懂她心事一般,点头让宫人替她梳洗干净,用步辇抬来广阳宫。
“到底是谁?!”目眦欲裂,惠帝顺着程心若的目光,狠狠看住浅夕。
“咳咳咳,”程心若脸上涌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勉力牵住惠帝衣袖道:“不是郁妃,娘娘她救了我。若不是她,民女连皇上最后一面也见不到。皇上……民女一身罪孽,辜负了圣宠,谁也不怨……皇上,让民女就这样走吧,到了黄泉地府,也能赎些罪业……皇上务要,好生……保重……”
眼帘深阖,软语未完,已是落红委地,青丝散。
昨日枕畔红颜,音容犹在,今日憔悴枯槁,玉殒香消……
惠帝说不出愤懑,两眼猩红,冲出殿外:“那些混账侍卫呢,都给朕拖来,朕要让他们五马分尸,鬣狗啃腹,万蛇钻心!!”
“皇上……”
“皇上,保重龙体啊……”
惊恐之声此起彼伏,殿内却分外宁静。
琼花悄声进来,脸色焦急:“娘娘,您的身子……这里阴气重,剩下的事奴婢来吧。一定会让夫人体体面面,不教任何人糟践!”
步履沉重的走出殿门,浅夕并不为程心若感到悲伤,活着,对她是种煎熬,死了,未必不是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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