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我们到底为了什么?只有我们知道,不是吗?”赵匡乱仰望着星空,面前的钱塘江如同静止了一般,两人是这个世界最愿意抛弃的孩子,不断的奔跑,不断的被击垮,不断的失去,最后变的无懈可击?
恭三儿抬起头,满脸泪水,他是个多么渺小的人物,为什么偏偏又要承受这么多,有种落差,他现在的高度,辜负了他所经受的苦难。
恭三儿慢慢站起,走向恭二的尸体,一个人背起,是如此的沉重,重到随时会把恭三儿压进万丈深渊,万劫不复,把恭二放进后座,恭三儿脱掉外套,擦了擦恭二的脸,最后盖在了恭二的脸上。
赵匡乱要了根恭三儿的烟,挡住河风点燃,原来烟就是这样的滋味,苦到对谁都不能道,还要一个人默默的承受成习惯。
恭三儿把皱巴巴的烟盒丢了出去,点燃最后一根烟,这码头唯一的小亮点。
“小爷,挺住,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事儿要做,也一定要做。”赵匡乱拍了拍恭三儿的后背,感觉不是一般的单薄。
恭三儿点了点头,难看的笑了笑,漫漫人生路,到底有多少苦难有经受。
“明天启程去南京,杭州,我待够了,恭家也没了,再留在杭州,也没有任何意义。”恭三儿弹掉烟灰,看着这烟灰被风泯灭,动了动干裂的嘴唇。
“不做掉这个高衫?”赵匡乱把这一根格外刺嗓子的廉价烟抽光,头有些微微发晕,但对赵匡乱来说若有若无,好像也终于彻底的体会了一把恭三儿的感受。
恭三儿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着什么。
“不后悔?”赵匡乱再次问道。
恭三儿再次摇了摇头。
“问心无愧?”赵匡乱转过头看着恭三儿这张特别显老的脸,再次问道,两人好像也就有着这种鬼斧神工一般的默契。
恭三儿点了点头。
“那就好。”赵匡乱望着南京的方向,把烟头按灭,丢进附近的垃圾桶。
“杭州,我会回来,带着恭家。”恭三儿往前钱塘江喃喃着,又或者他到底能不能回来还是个未知数,但这些话,就算没有活着的人记得,这钱塘江,肯定会记得。
骆家大院,风雨过后,又回归于平静。
“擎苍,我知道你有很多东西想问我,但关于千威还有我们骆家与刘家的恩怨,还需要你自己扯明白,等你扯明白的时候,骆家家主这位置,我就该让出去了。”老人背着手道。
“老家伙,我可不对这个感兴趣,我只想知道,对付那个大块头,我到底有没有胜算,如果你也看不清楚,我就当白跑一趟。”骆擎苍坐在长亭边上,看着这位故事可以装下无数箩筐的老人。
“**松的徒弟,我看不透,你这小兔崽子我也看不透,不过多年前我跟**松交过手,当时输给了他半招,估摸着你也跟我一样的命。”骆殷蝉背着的手轻轻打着节奏,暗暗摇了摇头道。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他的对手?”骆擎苍靠在柱子上,吊儿郎当的问道。
“可以这么说,但看你怎么想,骆家与刘家,不能只为了这千威斗下去了,正如那个年轻人所说的,千威不是骆家的,也不是刘家的。”骆殷蝉看着渐渐春意盎然的院子,重重呼出一口气,千威与这骆刘家的恩怨,已经压了他不知道有多少年,但这些东西,肯定还是会被骆擎苍所继承过去。
骆擎苍与大岳成为一辈子的对头,虽然有意思,但骆殷蝉实在是看不下去。
“什么千威,那个大块头还能从我身上拔下去不成,你们这些老东西,想的事情太复杂,我懒的跟你多解释。”骆擎苍跳下护栏,拍了拍屁股,很没有礼貌的离开,留下一个过了时,却仍然怀古伤今的老人。
马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老人身后,仍然是毛毛躁躁道:“老爷子,门口有个老头要见你,不过被拦下了。”
“老头?”骆殷蝉皱了皱眉,在杭州敢进骆家门的,可真没有几个。
“一个带着杆烟枪,很硬朗的老家伙,看上去应该都有九十好几了,但还是如脚下生风一般,在门口一口手就拦住了那几个伙计。”马候摸着长长的胡子道,实在想不出描写那老人的词语。
骆殷蝉猛睁开眼,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喝道:“赶快给我请进来,这谁有要敢怠慢了他,我砍断他的手。”
马候一时傻了,连忙冲了出去。
骆殷蝉焦急的来回走动,最后也忍不住走了出来,不过在骆家的大门口,已经空空如也,只有马候小心翼翼的抱着一杆烟枪,双手递给骆殷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