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道本自然
丁猎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眼见那老者满面病容,神色憔悴,道:“太师叔,你肚子饿么?徒孙洞里藏得有些干粮。”说着便欲去取。
化清风摇头道:“不用!”眯着眼向太阳望了望,轻声道:“日头好暖和啊,可有好久没晒太阳了。”丁猎好生奇怪,却不敢问。
化清风摇摇头,说道:“你是司马纵横夫的弟子,我本不想传你武功。但我当年……当年……曾立下重誓,有生之年,决不再与人当真动手。那晚试你剑法,不过让你知道,昆仑派‘天罡四十九剑’倘若使得对了,威力无比!你跟我来。”说着走进山洞,从那孔穴中走进后洞。
丁猎跟了进去。化清风指着石壁说道:“壁上这些昆仑派剑法的图形,你大都已经看过记熟,只是使将出来,却全不是那一回事。唉!”说着摇了摇头。
只听风清扬续道:“司马纵横那小子,当真是狗屁不通。你本是块大好的材料,却给他教得变成了蠢牛木马。”
丁猎听得他辱及恩师,心下气恼,当即昂然说道:“太师叔,我不要你教了。”
化清风一怔,已明其理,淡淡的道:“你怪我骂你师父,好罢,以后我不提他便是,他叫我师叔,我称他一声‘小子’,总称得罢?”丁猎道:“太师叔不骂我恩师,徒孙自是恭聆教诲。”
化清风微微一笑,道:“倒是我来求你学艺了。”丁猎躬身道:“徒孙不敢,请太师叔恕罪。”
化清风指着石壁上昆仑山派剑法的图形,说道:“这些招数,确是本派剑法的绝招,其中大半已经失传,连司马……司马……嘿嘿……连你师父也不知道。只是招数虽妙,一招招的分开来使,终究能给旁人破了……”。
丁猎听到这里,心中一动,隐隐想到了一层剑术的至理,不由得脸现狂喜之色。化清风道:“你明白了甚么?说给我听听。”丁猎道:“太师叔是不是说,要是各招浑成,敌人便无法可破?”化清风点了点头,甚是欢喜,说道:“我原说你资质不错,果然悟性极高。
化清风又道:“单以武学而论,招数是死的,发招之人却是活的。死招数破得再妙,遇上了活招数,免不了缚手缚脚,只有任人屠戮。这个‘活’字,你要牢牢记住了。学招时要活学,使招时要活使。倘若拘泥不化,便练熟了几千万手绝招,遇上了真正高手,终究还是给人家破得干干净净。”
丁猎大喜,他生性飞扬洒脱,化清风这几句话当真说到了他心坎里去,连称:“是,是!须得活学活使。”
化清风道:“各大剑派中各有无数蠢才,以为将师父传下来的剑招学得精熟,自然而然便成高手,哼哼,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熟读了人家诗句,做几首打油诗是可以的,但若不能自出机抒,能成大诗人么?”
他这番话,自然是连司马纵横也骂在其中了,但令丁猎一来觉得这话十分有理,二来他并未直提司马纵横的名字,也就没有抗辩。
化清风道:“活学活使,只是第一步。要做到出手无招,那才真是踏入了高手的境界。你说‘各招浑成,敌人便无法可破’,这句话还只说对了一小半。不是‘浑成’,而是根本无招。你的剑招使得再浑成,只要有迹可寻,敌人便有隙可乘。但如你根本并无招式,敌人如何来破你的招式?”丁猎一颗心怦怦乱跳,手心发热,喃喃的道:“根本无招,如何可破?根本无招,如何可破?”斗然之间,眼前出现了一个生平从所未见、连做梦也想不到的新天地。
化清风道:“要切肉,总得有肉可切;要斩柴,总得有柴可斩;敌人要破你剑招,你须得有剑招给人家来破才成。一个从未学过武功的常人,拿了剑乱挥乱舞,你见闻再博,也猜不到他下一剑要刺向哪里,砍向何处。就算是剑术至精之人,也破不了他的招式,只因并无招式,‘破招’二字,便谈不上了。只是不曾学过武功之人,虽无招式,却会给人轻而易举的打倒。真正上乘的剑术,则是能制人而决不能为人所制。”他拾起地下的一根干枝,随手以一端对着丁猎,道:“你如何破我这一招?”
丁猎不知他这一下是甚么招式,一怔之下,便道:“这不是招式,因此破解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