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朱温与朝中大臣商议殓办昭宗后事。
群臣皆是朱温的部下,他们提议草草办理昭宗后事便可,不料朱温却道:“不可,需得隆重其是,大办特办。”随即吩咐群臣准备出殡之礼仪。
这时刺史王彦章来报,晋王李克用、岐王李茂贞、吴王杨行密、蜀王王建听闻昭宗驾崩,各调集数万兵马,直往洛阳而来,扬言不日将挥师夹击洛阳。
昭宗一死,各藩王便有口食,借机讨伐,这样的结果早在朱温预料之中,但此时听了王彦章的禀报,却也不由全身一震。
殿中一位大臣道:“如今皇上驾崩,李唐江山无后,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下官愚见,此时正是梁王登基的大好时刻,何不从速称帝,以绝各藩念想。”
又一位大臣道:“不可,此时称帝,便成了众矢之的,万万不可!”
一时大殿上你一言我一语,喧嚷不休,赞成或反对,各执一词。
朱温觊觎皇位多年,何尝不想即刻就当皇帝?
但他心想:“现下四方割据已成,自己军威未固、人心未稳,此时称帝必定自招口舌,说我谋朝篡位,四方藩王必将借机讨伐。这众矢之的,当箭靶子的事情,如何做得?”
他原想让李晔一纸诏书将皇位禅让于已,再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行一场禅让大典,这样名正言顺,便可高枕无忧,做这天下皇帝。
李晔既死,诏书原可伪造,但没有李晔亲口在禅让大典上传位,四方藩王本就疑心病重,定然不服。
暗忖:“如今唐室的人都被我杀光了,要找个傀儡皇帝,也不可得!”他沉思良久,突然道:“速传军师敬翔来见本王!”
不多时,敬翔姗姗而来,朱温将兵逼边境的事说了。
敬翔道:“梁王如今万不能称帝,李克用等藩王此番驻兵边境,看似均为昭宗驾崩,气势汹汹前来讨伐梁王,实则各怀鬼胎,皆想坐山观虎斗,做那渔翁之想。只要梁王不称帝,他们必不会轻举妄动。”
朱温道:“如今唐室无后,那便如何?”
敬翔道:“唐室虽无后,却不愁没有皇帝。唐室子孙何止千百,各藩王岂能尽识?梁王只须找个相貌不俗之人,以假乱真,以之钳制群藩,即可稳住局势。”
朱温喜道:“军师高见!”脸上精神一振,随即哈哈大笑。
笑毕,命“阴阳双煞”出宫寻觅“假皇帝”之事。
戈鹰走上前来,躬身道:“无需大王操心,现成的便有一个!”当下把捉住萧影之事说了。
朱温大喜,说道:“速提他来见本王,倘若面目太过凡俗,那也不成。这事要做得滴水不漏,免得别人要犯疑心病!”
不多时,萧影被提来朱温殿前。
朱温向他道:“皇上新崩,本王正愁没人即位,现下正好,皇帝就由你来当吧。”说话间面上似笑非笑。
萧影闻言一怔,心下想:“这老贼大权在握,何不自己当皇帝,干吗要我来当?这可糟糕,朱老贼原是见过我面的,倘或被他认了出来,我还有命么?”言念及此,只是低着头,哪敢答一句话?
好在朱温似乎并未认出自己来,又在心里想:“那晚在德阳殿中,朱温便认我不出。那日在小桥之上,他一双贼眼只盯着妈妈看,没记清我的相貌,也不足为奇。后来我又被那个大头鬼捉了去,他们想我定是死啦。现在他让我来当这个假皇帝,不知安的什么心?这样也好,逮到时机,爹妈大仇便可得报!”
朱温让萧影当皇帝,岂会有好心,他早在心里盘算好:“且让这毛孩先当一阵子皇帝,这样四方藩王便不会起兵造反,我正可养兵蓄锐。待时机成熟,再让他将皇位名正言顺传于我,谅他也不得不听话。那时我大梁兵威将广,那些狗屁藩王便有不服者,兵戎相见,何惧他哉!”
当下朱温又让人伪造一道昭宗的遗诏,诏曰:“朕身体大恙,不日西归,唯恐李氏江山旁落。幸得梁王尽心竭力,辅佐朝政,匡扶社稷,朕心甚慰。他日朕西归,可封梁王为辅政大臣,扶持幼主李柷登基为帝。”
另又以朱温的口吻写了一道檄文,文曰:“呜呼哀哉,吾皇驾崩,举国同悲!小王每思吾皇知遇之恩,无不感激涕零。唯盼暂歇兄弟干戈,前来梓宫叩首瞻观丧仪,以尽臣子之忠。先皇有诏,命温辅佐幼主李柷登基,温不敢违诏,不日隆举登基大典,望望各路藩王谨遵先皇遗诏,与温共扶幼主为要。”
写毕朱温命属下速速送达各藩王手中。
萧影被人穿上孝服,押到昭宗的梓宫前,行孝子之礼。起初他死也不肯跪拜磕头,但随后一想:“昭宗也算是精明能干之主,可惜生不逢时,窘迫惨死,可悲可叹。不管怎样,好歹他也是个皇帝,我磕几个头也算不了什么,何况他还是师父的丈夫。倘若今日死的是朱温,便是杀了我,也不来磕这个头!”心念及此,他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