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武举夺魁的一个月后,他又一次作出了让天下人意想不到的决定。他选择了,在自己最风光的时候,抛弃了一切,甚至抛弃了自己的家宅祖业,独自一人浪迹天涯。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除了何愁。
两人知交多年,彼此交情甚至不下于同胞兄弟。时隔两年,而今柳上玄回了长安,何愁心里既是高兴,又是疑惑。
按照他这位挚友的脾气,别说是闹鬼,哪怕是天塌下了,也绝不可能让他赶回长安来相助一拳半脚。他既然回来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影响到了他。
何愁一边猜想着,一边赶路,一刻多钟后,化生寺大门已在不远。
进了化生寺,他一路向众位高僧见礼,绕过了大殿后殿,又过了钟楼,才到了空度禅师的禅房。
禅房外,一株红梅立在墙角。此时寒冬已过,白雪将溶,红梅花瓣落了一地,但并无人来打扫。
梅树下,一位文士面朝寒花而立,腰间别个酒葫芦,手执一把折扇负于身后。他白衣胜雪,静立时的气息也宛若冰雪,远拒人于千里之外。
“柳兄。”
“何兄……”
柳上玄转过身,一张年轻的俊俏脸孔却似乎写满了沧桑。
解下葫芦,他拔开塞子仰天自灌了一口,而后抛给何愁,哂笑道:“一别两年,先干一口。”
何愁信手接过,仰头畅饮,哈哈一声,说:“你忽然回来,我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看样子还是一点没变啊。”
“柳某没变,可天下变了。”柳上玄回答。
“天下是变了,可柳兄你,哪里会管天下是死是活?”何愁笑道。
“呵呵……”柳上玄自嘲一笑,说:“是啊,天下兴亡与我何干,柳某此次回来,只是为了办一件事。”
“什么事?”何愁问道。
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他这个连家业都不要的人千里迢迢赶回长安?
“杀你!”柳上玄眼神一变,闪过凶光。
“杀我?”何愁哈哈一笑,说道:“就算天下人都要杀我何愁,你柳上玄也绝不可能会是其中一个。”
十几年交情,岂是区区两个字所能动摇的?
“哈哈哈……”柳上玄闻言也是仰天一阵大笑,随后正色说道:“虽然你不信,但柳某的确是回来杀你的,只不过这个‘杀’,不是一般的‘杀’罢了。”
“哦?那是怎么个‘杀’法?”何愁疑道。
“这‘杀’嘛……”折扇在掌心拍了拍,柳上玄没有直言,而是说:“不久前柳某游经一处仙山妙境,得遇了一位高人。那人自称乌巢山人,看似邋遢,却本领高绝。他知道柳某的前世今生,也知道该如何救大唐于水深火热。”
“什么!”何愁闻言又惊又喜,上前一步抓着他的肩膀,问道:“那位高人说了什么!要怎样才能让大唐平安度过此次灾劫?”
“你的侠义心肠还是半点没变。”柳上玄推开他的手,不慌不忙道:“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乌巢山人说,要化解此劫,只须杀了三个人即可。这其一,姓李名世民,是当朝皇……”
“什么!”何愁骇人失声,旋即又慌忙掩嘴,四下张望了一番,才说道:“柳兄,说这话可是要杀头的!”
看他一副惊急模样,柳上玄满不在乎的摇头笑笑,接着道:“这其二,姓萧名无涯,是阴……”
“无涯!为什么!”何愁再次震惊。
这名字一个比一个更让他吃惊!
为什么要对付穷奇反而要杀死当朝皇帝和阴都少主!
那乌巢山人莫不是胡言乱语?
柳上玄仍不理他,说道:“这其三,就是你了,姓何名愁,是卢国公膝下爱徒。”
荒谬!简直太荒谬了!
何愁一抚前额,摇头表示不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这三个人,是肯定要死的。”柳上玄“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轻轻扇了扇,如成竹在胸般说道:“我向山人请教为何要杀你们,他不回答,只说这是天命。我又问他可否让你活下,他说可以,但要我先杀你一次。”
连番震惊已让何愁心力不济。他下意识般有气无力问道:“怎么杀?”
文士神秘笑笑,转身走向禅房。
“随来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