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绿绿也是你爸的孩子?”
“绿绿我知道,那时,我爸想和我二妈结婚来的,住在一起,有了绿绿。”
“……”
严律己不再下问了,越问这话越长,以致没法收尾了。
到了医院,花相容和安凌颜在医院南大门口候着我们。
看我们的车来了,她俩导引着我们向太平间走去,就是现在仍旧放着我爸的地方。我大约摸是这儿,只是不敢咬硬。
进到里边,上次给我爸烧七的那些布置还没撤下去,说明自祭奠我爸之后,再没人在这里举行过悼念仪式。
兰兰长脱脱地躺在屋中央的一张床上,她头下的那摊血以及头发上的血都已经不见,显然是经过清理了。
严律己走上前去,久久地看着兰兰,然后说,“从小到大,我都没抱过你,这回,让我抱你一下吧。”
说着,严律己伏下身去,搂住兰兰,把脸贴在兰兰脸上。
贴了一会儿,才抬起身,满眼是泪地对我和花相容、安凌颜说,“小时候,她妈从来不许我抱她,大了,懂事了,我张开手要抱她,她叽叽嘎嘎地满屋里跑,躲着我,就是不让我抱……这回,你躲不掉了,我终于抱了你了。兰兰咋这么凉呀,能让她热乎一点儿吗?”
我们三人终于忍不住了,都哭了起来。
安凌颜身子晃了两下,要晕倒了,亏了花相容在旁边接住了她。花相容把安凌颜扶到休息室里。
严律己对我说,“你爸在这屋吗?”
我用手指着,“在,就是那个抽柜。”
“你能打开吗?”
“可以。”我说完,走过去,把我爸的抽柜拉出一截。
严律己走到我爸的尸体跟前,看看我爸,他突然笑了,“实干啊,我把兰兰还给你了,咱俩互不相欠,两讫了。一切归于原点,你是个老实人,到啥时候都不吃亏啊!”
严律己双手把住抽柜的拉手,把我爸推了进去。
他突然说,“咱俩走,还有件事,得办了。”
还有事?还有啥事?我猜不透严律己还有啥事要我和他一起办,我只好跟在他的后边。
我原想走出来,他得奔车去,可是,没有,而是奔高间去了。
我多少明白了,心想,姓严的,你要那么做,未免太残酷了吧?
我相信,任是谁,也劝不住、拦不住、阻不住严律己。
他到了他妻子的病房,他示意屋里的护士避开。
护士走了,他在他妻子床前坐下了,握住她的一只手说,“丽丽,告诉你一件不幸的消息,兰兰踢足球时撞在球门柱上,抢救无效,不幸去世了。”
“啊!”武丽丽大喊一声,一下子挺坐了起来,腿伸到地上就往出跑,嘴里喊着“兰兰!”
她跑出没几步,只见她上身扭曲成了三截,轰然倒地。
屋里的声响,惊到了医生、护士,他们赶来的时候,武丽丽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医生掀起她的罩衣,看到她的脊椎有两处错断开了。
那是被我砸的,到医院医生一直都在使她的脊椎复员,可能有些效果,经过她这一挣扎,彻底地断开了。
医生们瞪大了吃惊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