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我独食风雨
小波趴在炕上,两只手掌托着个腮帮听我和罗奶唠嗑。
罗奶对我的问题,象是很难回答似的,她盘腿坐在炕头儿上,微微晃动着身子,说,“我能真魂出窍,是我二十五岁那年。”
“今年我正好是二十五岁!”我很兴奋。
“二十五岁也许是个大年份,长成后第一个本命年吗。那年,我们萨满齐聚长白山天池,阿不凯恩都哩会见我们。自那次之后,我们就都具备真魂出窍的能力了,再去长白山觐见阿不凯恩都哩就不用肉身去了,真魂去就可以了。肉身我们得走一个月,真魂三五天就到了。除了我们萨满,还没听说别人可以真魂出窍呢。那时的人,哪象现在?现在也不咋地,这么多真魂出窍的人。但是,他们一出窍,就控制不了自己,有的,就直接把真魂变成阴魂了。”罗奶悠悠地讲着。
“死了?”小波问。
“那可不死了。真魂回不去了——有的真魂出窍,不知咋回事,寻思好玩,就出来玩。一玩儿,就再也找不到他(她)的肉身了。三天找不到肉身,真魂就变成阴魂了,你小红哥上回好悬,我一算,你的真魂在外边游荡呢,我就出去找你,你说上回你不碰到我,你还能回家吗?”
“是啊,哪能找到家?”我现在还心有余悸,“我的真魂象个羽毛似的,一阵小风就吹得很远,一点儿也控制不了自己。”
“是呢,”罗奶说,“那别人呢?没人帮扶着呢?象上次在咱们身边一走而过的人,大部分都完了,它们没能力找回家,找到它们的肉身。”
我一惊,“那得死多少人哪!”
“谁说不是,你没听说,谁谁睡觉睡死了——睡觉咋能睡死呢?那是真魂没回来。”
我挺恐惧这件事,真魂游荡游荡地走着,就变成阴魂了,那是什么滋味儿?
“奶,怎么才能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呢?尤其是不通过男女那么的,就能真魂出窍?”
小波在一旁也追问,“男女怎么的能真魂出窍?”
我斥责她,“丫头家家的,别啥都问?你咋不上学?”
“我来事儿了,肚子痛,请假了,没看我在这儿烙肚子吗?”
“来事儿了”就是来月经了,小女孩,好痛经。
“你们班的女同学‘谁来事儿’都请假不上学?”我驳小波。
“她们肚子都不疼。”
“我看你趴这儿也好好的,没肚子疼。”
“我烙着呢,肚子当然不疼。”
我跟她扯,扯不清,你说一句话,她有十句话等着你呢。
我说,“那你别听我和奶唠嗑!我们唠的是大人的嗑,你小孩子别听!”
“谁是小孩子谁是小孩子!”小波冲我凶了起来,我打了她一个小嘴巴,“没人理你,象个贴树皮(毛毛虫),粘上了就抖落不开!”
小波凶我一下,用手支起了身子,下了地,趿拉着鞋,到外边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