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阁内有一方水池,水面泛着朦胧的淡青色,数不清的各种颜色的小鱼在墨绿的水草间游动追逐,偶有一丝涟漪在水面荡漾开来,那透明的,带着青色影子的波纹,像是一块轻盈柔和的上等织棉。
外面天寒地冻,阁楼内却流淌宛如春水一般的清水,这可是难得的景致,怪不得取名春水阁,听说有数十位奴仆日夜观察照看水的温度,一旦过低就会生火升温,不让水面凝结成冰。
如此诗情画意的景致此时却无人有暇欣赏,阁楼内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那个妖艳的红衣女子身上,平静的氛围下透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势,只可惜剑和弩是对准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
燕青王夏烨势力很大,在青州与邻近的宁州衡州等地是如同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只差龙袍加身而已,当年那场权力角逐中获得众多大臣的支持,只差一步就能成为大顺的皇帝,只可惜最后功亏一篑。
虽然没能当上皇帝,可他的手段和心机却是无人小觑,连当今天子夏威对于这个野心极大的兄长都不敢痛下杀手,是念及兄弟情谊还是有什么顾忌无人得知。
夏烨虽然念佛,却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之辈,谭逑能在青州获得残忍暴戾的名声,没有他的默许或纵容,谭胖子再胆大包天也不敢惹下那么多仇怨是非,由此可见夏烨是个极为护短的人。
谭逑或许不重要,一条狗而已,死了再换一条就是了,反正想做燕青王府恶犬的人大有人在,但夏烨心中有一块心病,病了很多年。
他没有坐上龙椅,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怨气的,哪怕这些年潜心修佛,也只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而已,夏烨是个极高傲的人,高傲到不想看到任何人忤逆他的地步,但竟然有人胆敢杀了他的手下,这无疑是触犯了夏烨心中的逆鳞。
缉凶心切,所以夏烨一时没有克制住,就露出从未在外人面前出现的阴沉神色,不止魅姬吓得俏脸苍白,其他人也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范婧妃双手环胸,冷眼旁观。
夏烨脸上的阴沉神色只停留了一瞬,很快就恢复满脸和煦笑意,柔声道:“魅姬姑娘,本王只是开个玩笑,你若是实话实说,本王不但不会罚你,还会重重奖赏。”
姜懿脸上一副害怕的神情,仿佛被夏烨的威胁吓到一般,心中却在冷笑,果真姜还是老的辣,单单这养气功夫就炉火纯青,脸色变幻圆润自如。
魅姬低下头沉思,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方才出言质疑她的官员看见她的模样更认为她是词穷,有些得意地嘲弄道:“怎么?是不是有些无言已对,无法自圆其说,你把我们都当傻子么?怎么可能有杀手行凶后不杀人灭口?那也太扯了。”
此言一出,阁楼内响起一阵哄笑,那名官员虽然言语不善但所言属实,不少原本抱着怜香惜玉意思的男人都摇了摇头,不敢出声为美人说好话开脱。
谭逑一死,对魅姬动了心思的人不在少数,以前谭逑活着的时候,没机会尝一尝北汉贵妃的滋味,现在死了倒是随了许多人的心愿,那风雅楼喜欢钱?大不了沉甸甸银票砸下去,直接把这个魅姬赎回去,日日夜夜,想怎么把玩亵渎别人都管不着。
可现在,傻子都知道,燕青王已经动了真怒,那魅姬的言辞却有不少漏洞破绽,真是那刺客的同伙也说不定。
美人固然不错,但也带有命享用才行,万一要是跟那什么刺客凶手扯上什么关系,哭都来不及。
“奴家,奴家不敢说。”魅姬低着头,似乎有些犹豫。
夏烨略有深意的看了看四周,大手一挥安慰道:“魅姬姑娘但说无妨。”
“奴家要是实话实说,王爷能否保证奴家的周全?”魅姬轻声道。
夏烨有意无意瞥了一眼那个矮小老者,豪气道:“魅姬姑娘大可放心,有本王在,谁也伤不了你分毫。”
魅姬咬了咬银牙,似乎打定主意一般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面前那个年轻男子,所有人也都随着魅姬的视线好奇的看向姜懿。
范婧妃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的环视四周,不少男人的眼神都飘忽向别处,不敢再盯着年轻男子看。
姜懿挠了挠头,似乎很是茫然疑惑。
夏烨挑了挑眉毛,默不作声。
好在魅姬的眼睛很快就转向别处,阁楼内每个人都被她挨个看过来,没谁敢正视她,仿佛被她看着就如同阎王点名一般,阁楼内的众人彼此开始疑神疑鬼,窃窃私语不断。
就在燕青王夏烨有些不耐的时候,魅姬望着他弱弱道:“那名刺客没杀我的原因是让我带个话给王爷,那人说虽然有王爷您照应着谭逑,但他多行不义,老天爷都帮不了他,杀了他也是让王爷知道青州还是有王法的,不能只手遮天。”
站在范婧妃身后的吴妈悄悄翻了个白眼,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魅姬也就和姜懿是一路货色,说谎脸都不红一下。
众人哗然,个个怒斥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