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打算探出脑袋,叫出谢绍康的名字。然而,无意间的一瞥,却让她蓦地发现,原来不仅是谢绍康一个人在雨夜里走着,他身后竟是还跟了一个人。那人身形魁梧,一看就是个男人。
“梁语陶,你在干什么。”曾亦舟不悦。
他径直按下了驾驶座上的车窗主控按钮,将梁语陶身旁的车窗,无情关上。梁语陶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车窗缓缓上升,隔绝了窗外的世界,也一并将谢绍康的人影吞没。
想到尾随谢绍康的魁梧男人,她不由地心慌,揪住了曾亦舟的手就不肯放:“曾亦舟你快停车,我刚刚看见学长了!他身后还跟着个黑衣服的陌生男人,这太不正常了。”
曾亦舟不落痕迹地松开了她的手:“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梁语陶慌忙将车窗上的水雾擦去,这一次,终于又再次看见了谢绍康的影子。而那个黑衣服的男人,距离谢绍康也越来越近,似乎仅有一步之遥。然而,谢绍康却似乎未曾察觉……
红灯转绿,曾亦舟松开刹车,车子开始往前行。
眼见车子开始启动,梁语陶慌忙中带了点哭腔:“快停车,曾亦舟我求你了快停车。学长喝醉了还受伤了,碰上坏人真的会出事的!”
“想想他刚才怎么对你的。”他语气冷漠。
梁语陶暴躁地回过头往车外看,而此时,马路上早已没有了谢绍康行走的身影。只剩下,那个黑衣男人的影子,慌张地在大雨里奔跑。
她立即降下车窗,探出头四处搜寻谢绍康的身影。
却惊觉,谢绍康竟是躺倒在了马路的草丛旁!
大雨令窗外的视线变得无比模糊,但梁语陶却隐约可见,谢绍康的腹部竖插了一把刀!那把刀上折射出的光线,明晃晃地在梁语陶的眼底跳跃,带着噬人的血光。
她急忙大喊:“曾亦舟快停车,学长似乎被人捅了一刀!”
曾亦舟毫不理会。
见车子没有停下的意味,梁语陶不停地掰着车门把手,疯狂地踢踹着车门,将整个人往车窗外探去。她回过头,眼神里带了点狠戾,语气不善:“曾亦舟我让你停车!如果你再不停下,我就跳车。”
说完,梁语陶便将头手都伸出了窗外。
曾亦舟拗不过她,最终踩下了刹车,打开了门锁。
几乎是曾亦舟落锁的下一秒,梁语陶就立刻打开了车门,往大雨里去跑去。车子停在路中央,四周还有不段驶来的车辆,梁语陶慌忙地跑过去。若不是曾亦舟护着,飞驰而来的车辆就险些将她撞飞。
等到终于跑到谢绍康身边,梁语陶才知道,事情远不如她想象的那般简单。
刀插在了谢绍康的腹部,喷涌而出的腥血,伴随着疯狂的大雨,从马路上淌下,一并染红了黑白的斑马线。她半跪在他身旁,将他抱在怀里。她哽咽:“学长,你还好吗?”
约莫是梁语陶的呼唤,令谢绍康恢复了些神智。大雨的倾刷之下,他艰难地睁开了眼,奄奄一息:“是小陶啊……”
谙熟的称呼响起,几乎是下一秒,梁语陶就崩溃的大哭了起来。因为刚才那一拳,谢绍康的半个脸都还青紫着,甚至还有些肿胀变形。她何曾见过他这样狼狈的模样,简直心疼到了骨子里。尤其……那些伤还是因为自己所致。
刀口还在流血,梁语陶根本顾不得锋利的刀口,慌乱地按了上去:“是我,是小陶。你别怕,有我在,我带你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她用力想要将谢绍康扛起,然而,她的力气总是有限的。无论她如何使力,谢绍康却依旧躺在地上,纹丝不动。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一双手忽然伸了过来,是曾亦舟:“我已经打过120了,失血过多的人需要保暖,我帮你一起把他抬到车上。”
“你别碰他!”她忽然发狂了似的拍开他的手,冷漠的眼神像是不认识他:“我不要你帮,我会带他去医院。”
“梁语陶,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我任性?!”她冷哼一声,嗤笑道:“如果不是你,不是你不准我跟着他,不准我下车看他,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在大雨里朝他吼:“曾亦舟你才是罪魁祸首!”
“我不让你跟着他,是为了你的安全!”曾亦舟反驳:“梁语陶,你到底懂不懂防人之心?”
“对,我是不懂防人之心!”梁语陶猛地推了曾亦舟一把,下着大雨的路面上无比湿滑,曾亦舟倒退了好几步才终于站稳脚跟。
争吵中的人,像是两把竖立起来的刀剑。若是你刺伤我,我必然也会举刀相向。
她歇斯底里地朝他反驳:“如果我懂防人之心,我十九岁的那年就绝对不会跟你发生那些荒唐事。我很后悔,直到今天都在后悔!”
说罢,她终于使劲全身的力气,将谢绍康扛起。
救护车来的很快,不到五分钟,医护人员立即从救护车上跳下,提起担架将谢绍康抬上了救护车。梁语陶随车前往,疯狂的大雨下,只剩下曾亦舟一个人还留在原地。
雨还在下着,曾亦舟突然提起拳头,重重地一拳打在了树上。树皮顽劣,硬生生将他的拳头扎出了血来,他却像是毫无所谓一样,垂下手背,往车里走去。
五年前的那桩事情,一直是他和梁语陶一桩心照不宣的往事,谁都不提及,谁都在选择忘却。他以为当年,两人都是彼此心甘情愿的。却不想,梁语陶今天的这一番坦诚至极的讲话,倒是推翻了他所有的想法。
他想,如果有可能,他刚刚一定不会拨出那个急救电话,他一定要让谢绍康死在雨里。
因为,人是残酷的,特别是……那个人还是你的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