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又亮了,君芜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在睁开眼睛的这个瞬间,觉得周遭的一切感受,对她很新鲜。
脑海中那断续的,有关楚华,还有未生的事情,也都终于明朗。
她起身,动作缓慢,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雍容与华贵。
穿衣,梳洗,打开宫门,阳光照入她的双眸里,她微微眯了眯,眼睛里有光在跳跃,闪烁着一片清辉。她微微顿了顿,转身的脚步毫不迟疑地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在梁宫有一秘宫,素来禁止有人进入,宫内外故显得极静。
她从宫后一处无人知的园内,转入那座神秘的宫中,又走到正宫一挂满白色上书着甲骨文的灯笼间。宽敞安静的大殿上,有一个穿着巫人服饰的黑衣人正在编着灯笼,他编织流利的手顿了顿,将头抬起。
“好久不见,龙。”她的语调变幻得贵雅地说道。
那面具下的眼睛像一柄锐利的剑,审视性地刺向她。
半晌,那双眼睛里淬出一道让人看不清的光。
她踏步朝他走去,在离他三丈处停下,目光静静却闪着光华地看着他。
室内极为的安静,只有不远的风铃在风中摇晃,发出一声声清铃般的脆响。
龙吟打断了两人的静默,龙从君芜的袖口飞出来,变成一条青红相接的大龙,在宫殿与二人之间飞旋,盘绕。君芜伸出手指,它将头靠过来,君芜摸了摸它的头,问对面人:“青龙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的?”
好半晌,那人才站起来,背着手,肩膀微微前倾地朝她走来。
走至她身前,他踱步停下,拿下脸上的面具。
那是一张帅气的中年男人的脸,他的眼神忧郁而深邃,身材高大伟岸。
这张脸像一张好人的脸,尽管他眼角处有刀剑划伤,有些凶恶而不好看的痕迹。
她伸手想触一触他眼角的刀痕,他微微垂眸。
最终,她慢慢地蜷曲着手指,收了回来。
他抬眼,伸手触摸了她的发:“受了很多苦罢。”
“尚好,只亲手杀了待我慈爱的养父,害了我最爱的丈夫,看着我心爱女儿在眼睛死去,让信任我的人跟着我生生死死,却无能为力而已。”
“你在恨我。”
她有些疏离地拿开他的手:“恨你。”她突然低头,以袖掩面,低低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恨?”她重复他的话语,嘴角勾出一抹讥嘲。
“我若仅仅只是恨你,今日我进来便会与你厮杀。”
那人看着他,沉默着,继而转身踱步又坐了回去。
“自不量力,你杀不掉我。”
“你可以轻视我,但你轻视不了,未生。”
他的眼神微微眯了眯,有些危险:“未生?你见过她。”
她抿了抿唇。
一阵静默,他又问她:“你还想再失去什么吗?这次姜国那个王,梁国你的妹妹,还有你的朋友们。”
她身子一颤,眼神如刀像他投过去:“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夺去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她的声音颤了颤。“
他不答。
“为什么!?”她朝着他,又是一声大吼。
回答她的还是一阵静默。
她紧紧握着拳,嘴角因激动,微微颤抖。就在她松开拳头时,那神秘的男人说话了。
“我并不是你生父,呵,如今我能活这么久,还生成这般模样,都是当年捡到你这块奇石。”
君芜微微张了张眼:“奇石?”
他不理她:“还有那朵雪蓝,也不是人间该有的事物。”
“你在说什么。”
黑衣人挥了挥衣袖,那青龙飞了过来,隔着青龙,他对她说:“我们去姜国,那块能联系你记忆的石头,你应已见过。”
阳光照在她的背后,逆光下,她静默的模样像一幅亘古的石画。
姜国,齐整巍峨的姜王宫犹如浩瀚的一片天际,那金黄色的宫宇像天空闪烁的星星。
在陵霄殿内进行会务的王邪似听到一声雷鸣,他推开窗户朝天空看去,隐约见一龙形往西而去。他只怔愣一会,便阔步朝凌霄殿踏步而去。
向西,他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供饲先皇祖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