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县官衙,县尊得到大批民众弃土逃离的消息,一时间惊慌失措手脚冰凉。感觉到后背满是飕飕的冷风。
治下之民都逃入葫芦峪,加入黑虎寨,却不说让黑虎寨的实力一时迅猛扩张,为将来本县治所安稳留下祸患,更主要的是,大家都抛了田地,那以后的赋税徭役上哪里去取?要知道,这赋税徭役可都是出在这些小民百姓头上,那些大户士绅豪强,哪里交纳一点半点?还有,这富县可是担着延安府上大县之名,赋税徭役历来也是稳占延绥之首,如此下去,岂不自己断绝官场仕途道路?
但是,边军破了县城,卫所军户逃散损失一空,和县上下,能拿得出手的也就站在堂下的几十衙役帮闲,哪里有半点力量与那昔日往来呼啸于城外的闯贼争锋?现在里,每天县尊带着三班衙役属吏,求神拜佛期盼老天开眼,不要让贼人杀进城来才是正经,那便是阿弥陀佛,围剿进击?与杆子争夺民众?那还是算了吧。
为今之计,便是据实上报,言道杆子闯贼者,荼毒地方,掠夺生口,眼看着这一地富庶便是成为白地,请上峰发兵剿贼,同时也为将来税负不出做个借口铺垫。该头疼的便由上峰吧,自己还是求神告佛,保佑自己别在哪一天被杆子灌进城来,做了刀下之鬼。
一些大户地主也是惶急,每家都是良田好地连天,但再多的好地也要佃户租种,这回倒好,一夜之间,那些逆来顺受的泥腿子突然一起抛地他走,投奔了葫芦峪的杆子,那这地还有谁种?让这些老财地主开犁耕作?你倒是想也别想,现在都不只是富二代三代了,这些以土地为生的家伙,就让他分出驴马都已经不可能,怎么还能种地?现在有的大户已经感觉当初自己的不仁,是不是八成的地租有些过了?其实七成也不是不可以的,是吧?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你现在就是拦在路口哀求,但结果人家仍然是拖家带口的逃离,运用家丁乡勇拦截,结果那闯字军呼啸而至,乡勇家丁在野战时候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其他山寨也是战战兢兢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山寨生存要的是人马不断加入,来填补不断消耗,这只要抢掠小户,让他们成为流民,然后在慈悲的给他们一口吃食,再丢给他们一根棍棒,让他们不得不随着自己抢掠下一户人家,这才能维护山寨生生不息,这到好,百姓都跑去葫芦峪,那自己岂不丁口断绝?那还在这世道里混什么风生水起?干脆也当了流民罢了。
也有那不开眼的本地杆子,对吕世等这个不知突然从哪里窜出来的杆子大是不服,于是乎,招呼了手下,呼喊着杀下山来,争夺丁口,但是,这实力比人强,大家呼啸而来,但在那些武器精良,装备齐全,战意高昂的闯贼面前,立刻惨败而去,得亏人家本着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规矩,不赶尽杀绝,要不端了自己贼窝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一来,这富县之地,已经任由吕世等翻云覆雨,其他各种势力万马齐黯。
但在这期间却又为黑虎军埋下了一个死敌祸患。
延川一战,官军大败,但杨鹤本就不甘心,但是却又有固原边军哗变,这让身为三边总督的杨鹤措手不及,边军哗变的性质已经不能和各地流民杆子起事相比,如果此事不能弹压安抚,那么就不是这一地官僚将佐丢官罢职而是要人头落地了,因此上,只能放弃继续追缴吕世闯贼,一心镇压固原哗变官军,却不想,按下葫芦起来瓢,这里还没安定,那里高迎祥又聚众于安塞起事。
这安塞,本是边军就食之地,也是边军真正的后方,怎么能有失?于是又急忙忙安排队伍挥军评判,延绥巡抚岳和声已经病重不可用,只能自己里外奔忙,一时间倒是手忙脚乱,再也没有兵力顾及闯贼吕世。
这时候,富县上报,吕世闯贼再次恢复元气,并有死灰复燃之势,但看着战报也只能徒呼奈何无兵可调。
拿着战报,杨鹤沉默半天,回头对身后智囊钱同道“与光,你看这事如何办理?”
已经变得低调的钱同钱赞画闻听,赶紧上前,翻身跪倒。
“子曰起来,这里没有外人,不要跪来跪去,有何妙计说来听听?”
钱同经过上次延川一战,在杨鹤眼里已经初露头脚,依为左膀右臂,在镇压边军哗变里更是每次谋划都不差毫厘,更是让杨鹤信重,因此上每事必问钱同,也让钱同引为知遇之恩,更加上心,这时候被杨鹤问道,当时转身出来,跪地叩头,先是一番自责,检讨了延川一战之败的过错。
杨鹤不由微微一笑道:“事情已经过去,你在期间谋划也算妥当,只是那闯贼狡诈,也是其他事情纠伴,所以才给了闯贼喘息,不要太过自责。”看看钱同,又道:“现在也不是纠缠过去的时候,我们还是顾着眼前吧,与光站起说话。”
这就是杨鹤的为人,不推诿下属,不粉饰功劳,所以在他倒台之后,不但没有被清流等落井下石,而且他的儿子杨嗣昌不但没有被清流牵连,反而受到重用,成为明末破败朝廷的几大支柱,这算不算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钱同感激莫名,磕个头后站起道;“老公祖,虽然我们现在对闯贼围剿无兵可派,但学生却有一计,不但可不用朝廷一丝粮草银钱,便可剿灭闯贼。”
杨鹤一听天下竟然有这等好事?当时来了兴趣,指着一把椅子道:“与光,坐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