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鹤又有了招抚之心,当时使得大帐里两个心腹不安。
吕换文的心思是,好不容易到手的军功怎么能被招抚埋没?自己这般出力,不但是因为皇上严责,为了延绥上下的乌沙,更主要的也是想凭借着这次难得的文武齐心,捞个军功,好挪动下现在的位置。真要是招抚了,那哪里还有自己的机会?
钱同的心思却是别样的,他深深的感觉到了总督大人惜才之心,无论是为了什么,只要那吕世一被招揽在杨鹤帐下,以自己了解的吕世之能,那对自己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还有,自己精心布置下的这个四面埋伏的大阵刚刚发动,一旦招抚便是事半功倍,怎么能显露出自己的本事?
于是两人在底下互相递了个眼色,最终还是钱同这个真正的心腹上前道:“大人仁德爱民之心我等不及万一,只是,现在招抚却有点操切了。”这钱同历来与杨鹤说话都是这样不卑不亢,却正得了这位刚正好官的脾胃而备受青睐。
“与光说说原因。”这里没有外人,杨鹤也就以钱同的字呼之,也显得自己的情切交心。
钱同施礼道:“虽然一上午大战,让流贼死伤一些,但具报,流贼精锐甚多,还没有达到让流贼伤筋动骨的地步,更何况我观察流贼据守的山丘之上,刚刚有成片炊烟升起,想来还没有粮食耗尽,且观察流贼士气也没尽丧,他们也一定不甘心就此认输,如果老公祖出于爱护之心招抚,贼人反倒是以为我们官军气沮,反倒是涨了他们的士气,没来由的让他拿捏起来,一来可能被其嘲笑官军无能,二来却让他们漫天要价,到那时候反倒是让我们骑虎难下,按他们的意思招抚吧,岂不趁了他们的心思?如果断然拒绝他们的非分之想,那又给了他们官府招抚不诚的口实,岂不得不偿失?”
吕换文也连忙站起施礼,帮着说道:“钱中军言之有理,这就如同两个军汉打架,一个没被彻底打倒,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认输的,只有被彻底打倒感觉到打他认为打的人的勇武远远高于自己,才能真正认赌服输,以后再也兴不起反抗之心,现在我军与流贼便是这个道理。”吕换文一个粗鲁武官,拿出这个故事来比喻倒也贴切,更是深入浅出,反倒比钱同绕来绕去的让人更容易理解。
“吕都司言之有理。”钱同也再次帮腔。“还有,我与老公祖之计才使得一半,那厉害的后招还没用上,怎么能让贼人心甘情愿的服输?”
杨鹤闻言,不由拈须良久,好久之后轻轻点头,长叹一声道:“我亦知这事情分寸,只是可惜这许多人命,都是天朝子民,没必要打生打死的自相残杀,看那杆子如此强悍,若是收于帐下,对抗鞑子,岂不更好?”
说到这里,又不觉自私一笑道:“两位说的对,不打服了这些桀骜不驯者,以后也是个祸患,那就继续吧。”但话锋一转,对吕换文道:“以后大战,如果有杆子投降者不可杀戮,人头是一个二两,你现在就传下话去,一个俘虏却是一个三两,我到是要问问他们是如何练就的这般强兵。”
吕换文连连称是,再次称赞了一番总督大人的爱民之心,这让杨鹤颇为受用。
杨鹤定下基调,吕钱两人这才暗暗舒口气。
“与光,你的釜底抽薪之计何时能够奏效?”
“回禀老公祖,据报,先前驱赶流民消耗流贼粮草已经奏效,据回来的探子来报,那贼头吕世果然心慈面软,虽然没有按照我分析他的为人那样收拢流民同行,不但发粥抚慰,而且还每人给了十几斤粮食赈济,流贼在于远窜,所带辎重一定不多,更按照以往的习惯,他们一般都是走一路抢掠一路以为接济,但这股流贼为了快速流窜渭南,却没在沿途劫掠,只能依靠携带消耗,这样,也算是大事成了一半。”
“呵呵,倒是难为你这短时间内便对那贼头吕世者如此了解,这也算是知己知彼吧,更像是你便是那吕世的知己。”
吕世若是听到这个由于米脂赈济而彻底改变命运的对手被总督给了这个评语,不知道是该做何表态。可惜吕世还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对手是谁,岂不可惜?
“那第二个釜底抽薪,属下到不是要隐瞒老公祖,属下只等着在最关键时候发动,到时候却要让老公祖看场好戏。”
杨鹤一愣,但转眼洒然一笑,这就是文人都爱弄的道道,自己也是如此,却不怪他。
“那依照与光之言,什么时候才是最关键之时呢?”
“贼人突围求生之时。”
“那依照你的观察,贼人何时突围呢?”
“贼人突围必在今夜。”
“这与我想象的相同。”杨鹤点头同意道。“那你看,贼人会向哪个方向突围?会怎么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