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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了,原来我还有个家,还有父母,还有兄长…本以为,我就此脱离了那个黑暗肮脏的世界,可以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可是…”她自嘲的苦笑。
“我有一个庞大的家世背景,父亲是跨国集团董事长,每天工作繁重。母亲是个女强人,她一心都在她的事业上,对我这个半路认回来的女儿根本不关心。大哥早已成家,二哥…”她说道这儿,忽然一顿,看了萧霆轩一眼。他,知道吗?
看懂了她的眼神,萧霆轩抿着唇,沉默的点点头。
“八岁以前,每年的七月十四,母后都会带我到落日崖祭拜…”他看着凌汐涵,“你的舅舅。”
凌汐涵心思一动,没想到皇后竟然连这些也告诉过他。
她低低一笑,“唔,很不可思议吧?我在那个世界的的二哥,却是这个世界的舅舅。”她嘴角噙起凉薄的笑,“二哥虽然疼惜我,可是他最后还是…还是为了你母亲…殉情。”她顿了顿,又道:“十八岁,我想要彻底脱离那个令我恶心和痛恨的组织,可是却遭到他们的暗杀。我一时大意,被人偷袭…”她仰头,深吸一口气,笑了一下。
“醒来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水眸闪动,忽而顽皮一笑。“你看,比起我,你是不是要幸运得多?”要安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知道,你比他更惨。
萧霆轩深深的看着她,凤目幽深如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见他不说话,凌汐涵又说道:“你刚刚说你六岁的时候,你父皇将你扔进了狼牙山是吧。”她微微一笑,笑容中有着掩饰不了的沧桑和悲凉。
“在我七岁的时候,义父让我们一百个孩子互相比试仇杀。五百个孩子,只能留下五十个,我成功的活了下来。一个月后,我们仅存的十个人又被带到了原始森林。那个地方,或许比你口中的狼牙山还要恐怖几分。”她脸上是轻松的笑,眼底却弥漫着冷冽和苍凉。
“两个月,义父只给了我们每人三天的干粮,食物很快就吃完了。我们饿得饥肠辘辘,又累又冷,而且对周围的一切非常的恐慌和害怕。那些猛兽却在那个时候集体出动。它们瞪着我们,眼睛绿油油的,那是一种饥渴的目光。我知道,如果不反抗,我们就会成为他们口中的美食。”她仰头,吐了一口气。
“或许是求生的意志力太强,我们团结在一起…我不知道最后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我只记得,眼前一片血色…等我们安全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我们同行的十个人,只剩下了十二个。原始森林没有可以果脯的食物,我们只有吃被我们杀死的猛兽。因为没有火石,我们只能咬牙吃着血粼粼的生肉…”她别过脸,到现在她都还记得那种血腥恶心的味道。
“等我们吃饱了,终于有力气了,可是下一波的野兽又出动了…于是我们又开始全身武装戒备,不停的杀戮…每次杀戮都有人受伤或者死亡。每次血腥的死亡后,就是我们充饥的时候。两个月,整整两个月。在那个森林里,我们不但要防止被野兽突袭,还要随时关注诡异的气候变迁,以及那些看起来很美丽,却带有毒素的奇花异草…两个月后,我们的野外探险终于结束。而最终走出原始森林的,却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我的好朋友。他刚刚走出森林,便因为伤势过重,失血太多而死亡。”她握紧了拳头,眼眸骤然冷如寒潭,眼底闪过一抹嗜血,声音嘶哑而冷冽。
“接下来,我就开始出使任务,杀人不过是家常便饭。”她伸出双手,十指纤细白嫩,滑若凝脂。这双手很美,它不适合拿剑,不适合杀人。它更适合弹琴作画,更适合舞文弄墨。可惜,这个世界仍旧是黑暗的,她仍旧摆脱不了刀尖舔血的生活。
她微微发愣间,忽而觉得手上一暖,一只莹白如玉的手将她的手包裹住,微微的暖,自手心溢出。她迷茫的抬头,对上一双深邃若大海的凤目,眸底黑暗如谭,酝酿着某种不可言喻的情丝。
她忽而一笑,“其实你母亲更可怜,更厉害。你不知道吧?你母亲幼年丧父丧母,八岁就独自撑起整个家业,还要保护自己年幼的弟弟。所以啊…”她再次拍了拍萧霆轩的肩膀,“不要再自怨自艾了,你看,这个世界上比你惨的人很多。相比起来,你可是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你出去看看,外面有很多人还吃不饱穿不暖呢。在这个男尊女卑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封建社会,至少你父皇只有你母后一个女人,至少你不必理会豪门大宅中的争斗。还有啊,你看,历来最是无情帝王家。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儿女成群?有哪一朝那一代没有兄弟相争,互相厮杀的场面,只为了那一把代表着最高权力的龙椅?可是你不会走上这一条路,因为你是独生子,是当之无愧的储君,你不必踏着自己父兄的尸体登上皇位,必会承载千古骂名…你看,你是不是很幸运?”
萧霆轩看着她,看着她谈笑自若,看着她眉宇间的清华如雪,忽而就笑了起来。8
“你,真的很特别。”
凌汐涵嘻嘻笑道:“我觉得呢,你还是先搞清楚,你母后当初是怎么原谅你父皇的,我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依她看来,皇后既然带着萧霆轩离宫,并且两年都未曾给皇上好脸色,那定是恨极了皇上。可是她最后又是怎么原谅皇上的呢?
萧霆轩沉默,忽而听到一个略带叹息的声音传来。
“还是这丫头聪明。”
凌汐涵抬眸望过去,却是安亲王。他身边站着身着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雪白素锦底杏黄牡丹花纹锦綾披帛,腰束祖母绿玉佩的敬亲王。
“二伯,八叔”萧霆轩站了起来,却是一点都不意外。刚才凌汐涵在对他说起幼年经历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受到了他们的气息,只不过一直未揭穿而已。
凌汐涵扬眉,跟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雪花,眼眸斜睨着安亲王。
“莫非安亲王知道什么内情?”
安亲王咳嗽一声,“你这丫头,鬼灵精得很。”他复又看向萧霆轩,目中一叹。
“八叔?”萧霆轩眼中浮现疑惑。
旁边,敬亲王淡淡说道:“当年你父皇将你带到狼牙山,确实是为了锻炼你。”他顿了顿,声音忽而变得低柔起来。“你知道狼牙山的恐怖,或许你心里也是记恨你父皇的。”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你不知道的是,那一个月里,你父皇一直躲在暗处保护着你。”
萧霆轩浑身一震,凤目似有破碎的光泽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