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文以宁一身红桦衣裳,眉头紧锁地坐上如意一早准备好的轿辇。今日是新帝登基之后第二次早朝,天下大势、天命谁归,一切,都会在早朝时分晓。
今年的雨季较往年来得早,天边虽然亮有微弱的晨光,但是却因乌云密布、不足以照亮行路。看着宫人们在轿前用宫灯引路,文以宁只是摇了摇头,将袖中藏着的木鹊紧紧握住。
若是待会儿朝堂之上情势所迫,那么很可能、他要过早地动用这枚暗棋。
相传春秋时期,巧匠公输盘削竹木为鹊,飞之三日不下。他一早知道宁王拥兵自重,这么多年来,也暗中准备了应对策略,但是却从没想过会这么早、这么急。
木鹊传信,比起烽火狼烟、飞鸽纸鸢来说,能应不时之需。如果京中变乱、道路不通,宁王暂时掌控时局,木鹊三日,便可解燃眉之急。
只是……
文以宁若有意、若无意地看了看北方隐约可见、延绵不绝的祭龙山,心中的千般心思,也只能化作了一声长叹。
等到了宣政院前,文以宁的轿辇还没有安稳落地,原先伺候皇帝的总管太监封如海就匆匆忙忙地从院内跑来,老太监跑得太快、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文以宁身上。
看见封如海这慌张的神情,文以宁悄悄拢了袖子:
“封公公,殿内一切是否还妥当?”
封如海前几日才从家乡赶回来,这个太监从桓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在身边伺候,虽不是什么忠厚老实人,但文以宁还是将他留在宫中,继续伺候新帝凌风慢,而不是去帝陵为桓帝守陵。
也不知、最后监侍馆和奏事处会商量着找了哪一个太监负责帝陵的事情。
“主子,事情怕是要坏。”
“禁军今日多次调动,宁王爷身边又带了死士,只怕……”
封如海说得提醒吊胆,文以宁一听、咬了咬牙道,“那沈大人呢、来了没有?”
“您别提了,史官大人他来倒是来了,可是才来没有多久,就已经和众位大人们吵起来了,皇上都给惊着了……唉,什么情况您还是自己进去瞧瞧吧。”
看着封如海不愿多谈的样子,也不用如意过来搀扶,文以宁从轿辇上直接轻轻一跃跳了下来往宣政院走了过去。
如意和平安只来得及匆匆忙忙地追上文以宁的脚步。
才走进殿内,如意的一句“太后驾到”还没有喊出口,就听见了沈钧站在殿内说的一句“自古受命帝王及继体守文之君,非独内德茂也,盖亦有外戚之助焉”。
这话出自《外戚世家》,文以宁脚步一顿,前朝的章献皇后张氏、还有张家,岂非就是因为一句“外戚专权”,最终导致了灭亡。
沈钧此刻言此……
文以宁攥紧了手中的木鹊,只看向宁王所在的方向——只瞧见宁王意气风华、喜形于色,身边还有一个背着重剑的江湖人。
看样子是宁王近侍,可文以宁却从未见过。
宁王很快就察觉到了文以宁的目光,不过宁王只是回应给他一个挑衅的笑意,然后转头对着沈钧说道:
“本王知道,古来外戚干政,只会导致擅权专政、重用私人,大人博古通今、又是史家,必定眼光过人,想来大人也觉得天下还需明主治理,方可保我锦绣河山。”
“王爷睿智,”沈钧点点头,却一掀官袍对着殿上的小皇帝跪了下去,“臣奏请新帝掌政、太后临朝称制,以严明号令、有度赏罚,以晏然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