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站在甄十娘立场的确不好开口,还是他这个老人家来做恶人吧,“将军请借一步说话……”顾彦浦朝沈钟磬一拱手。
沈钟磬刚中状元时,在还是太子的万岁身边见过顾彦浦,也曾受过他指点,对他也颇为尊重,见他开口,不由神色一震。
顾彦浦,也许能帮他说服甄十娘。
“先生坐,我来……”见顾彦浦亲自端了壶给他倒水。沈钟磬忙接了过去。
顾彦浦就势在沈钟磬对面坐下,“将军为何执意要接她们母子进将军府?”
“她被这样养在外面,虽然锦衣玉食,到底不被人尊重……”看着祖宅里一个个对她毕恭毕敬,可将军府里却是没人正眼看她,尤其老夫人屋里,连小丫鬟都想踩她几脚,话说出口,余光瞧见顾彦浦摇着折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仿佛心思被看穿帮,沈钟磬脸色一阵涨热,又大声说道,“自古子凭母贵,她的身份一天不被母亲认可,文哥武哥在人前就一天抬不起头!”
言外之意。他这么做,全是为儿子着想。
“是这样啊……”顾彦浦恍然大悟,“所以将军才想让夫人早点死。”
想她早点死?
他直恨不能杀到阎罗殿上,求阎王爷给他短寿三十年续到她身上!
沈钟磬身子一震,“顾先生何出此言?”他瞪着杀人般的眼睛看着顾彦浦……
那面甄十娘已带简武简文等人进了东屋。
“……奴婢去听听他们说什么?”秋菊回头看看西屋书房虚掩的门。
打小给甄十娘当耳报神,这种事情她常做。
甄十娘也抬头看了一眼。“算了吧。”
不用听,顾彦浦一定会替她说话。
“……依奴婢看。将军是打定了主意要带文哥武哥走的。”喜鹊忧心忡忡地看着甄十娘,“夫人就低低头,一起回去吧。”就算在老夫人手里受些气,也好过母子分离。
“娘,娘……”被吓坏了,简武简文紧紧地搂着甄十娘不撒手。
见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简武小脸都白了,甄十娘心一阵绞痛。“为了孩子,别说低头。就是折腰她也认了,怕只怕,即便她头低到了尘埃里,任打任怨地送上门去甘受责辱,老夫人也不会让她随儿子进门。”
还有什么能比活生生地看着她们母子分离更让老夫人快意的?
心里翻江倒海,甄十娘勉强维持着平淡神色,轻轻拍着文哥武哥的后背,“没事了,文哥武哥先放开娘,娘给喜鹊姑姑看看伤。”
声音祥和,简武简文很快安静下来,回头看看喜鹊鲜血淋漓的额头,乖巧地闪到一边,却不肯放开甄十娘,坐在甄十娘身后紧紧地抓着她衣衫。
提倒伤,喜鹊才感觉额头有些疼,她一面拽了头发遮挡额头,嘴里说道,“奴婢没事儿,夫人别担心。”
甄十娘已一把拽了回来,一面吩咐秋菊,“把药箱拿来。”抬手把喜鹊额头的刘海挑开,“疼吗?”抚着喜鹊血肉模糊的额头,甄十娘手指微微发颤。
她可以阻止的。
只是,面对沈钟磬的霸道,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就让喜鹊这么抖开前尘往事,他总有几分愧疚吧?
可是,想起眼看着喜鹊额头磕出了血,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他却依然刚硬如铁般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甄十娘心里一阵绝望。
这是他的底线吧?
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
即便他亲眼看到她给孩子请了最好的师父,他也不允许他们流落在将军府外!
面对一头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犟驴,不知顾彦浦能不能劝住他。
若顾彦浦也劝不住,她怎么办?
难道真要这么跟着他回将军府试试,直在老夫人屋门前跪上三天三夜撞个头破血流然后一个人黯然神伤地回祖宅,留下两个无力自保的孩子在将军府,母子三人从此天涯永隔?
这念头只一闪,甄十娘便使劲摇摇头。
明知不可能的事情,在浪费时间就是自取其辱!
果真那样,说不得了,今天她就豁出命去像她的前身一样做一回泼妇吧。
ps:那个……说一句,我昨天是想加更来着,写到半夜一点多,实在熬不动了,这两天项目收尾紧的要命。我个人理解,沈钟磬本就是个霸道的人,一日之间从知道儿子的激动狂喜到得知一直捧在手上的女人竟然那么恨自己,大喜大悲起起落落,他做出这种失去理智的事儿很正常啊……怎么大家和我的想法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