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若是等闲说出来,姜氏定要把阿凝狠狠训诫一番。可现在,她转念一想,忽然觉得这也不是不行。按照东临侯和荣寰的说法,赵琰出事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只是阿凝自己怎么都想不开,不论怎么劝都没用。这才两日就成了这副模样,再多几日……她简直不敢想象。这会儿她是一百个满足阿凝的心愿,只要她能心宽一些。
“我这就去跟你爹商量商量。”
很快就有了消息。东临侯决定让荣寰亲自送阿凝往西北走一趟。此事不宜声张,对外只说荣寰这几日身子不爽,须在家歇息,所以告了几日假。
荣寰还安排了府里身手最好的几个护卫同行,再加上锦青,算得上重重保护。在众人的一力促成下,出行的一切事宜很快安排妥当。
东临侯也是拿阿凝没办法,如今这小女儿就跟他心头的宝贝疙瘩似的,便是摘星星摘月亮也会满足她,何况是去一趟西北?临行前一日,他是再三嘱咐荣寰,定要万事小心,到了玉门关就能知道殿下的具体消息,不能再往前走了。玉门关之外现在虽然也是大齐的领地,但想必乱得很,他绝不能让阿凝涉险。
她竟然闹着要去西北,阿凝事后想想也觉得震惊,她很少有这样任性的时候。或许人总有理智压不住感情的时候,如今的她就是这样。
心头的忐忑和纠结都在跨上马背时沉淀下来,她忽然觉得一阵莫名的轻松。
终于可以去找他了。每回都是他来就她,这次换她去就他好了。
一行人天还未亮就出了城门,一路向西,横穿河东、关内两路,八日后便入了陇右路,第九日傍晚时,到了河西重镇凉州。
金塔寺院的塔顶高耸入云,在落日的余晖下闪耀着金光,又与远处连绵的雪山交相辉映,碧落红尘远,青塍紫气蒸。阿凝看了眼天边的美景,一时被震撼了,半晌没回过神来。
小姑娘穿了一身宽大的黑色圆领袍,看不出身形,襟口和衣领上是精致的蝠纹刺绣,衣领极高,把脖子都围住了。一头秀发尽数盘起,螺髻上未着任何钗饰。可这样素净低调的装扮也丝毫掩不住那张小脸的光芒,她不过在客栈门口抬眼看了眼天边,就有不少路人朝她看过来。
荣寰在柜台处付了银子,便有伙计来引阿凝等人上楼去。
阿凝得知荣寰在此订了两日的食宿后,皱眉道:“咱们要在这儿待两日?”
荣寰冷了脸,严肃道:“赶路可不是你这个赶法的,连日来都是天不亮就起身,半夜三更才歇息。你瞧你都被折腾成什么鬼样子了?”
鬼样子?阿凝被他的语气吓到了,立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一摸,竟然摸下来几点细小的砂砾。她浑身都毛起来,走到房中唯一一面古铜镜子前照了下脸,拿出帕子来擦了许久,又对锦青吩咐道:“沐浴沐浴!让他们准备热水我沐浴!”
荣寰笑道:“凉州城的道路上本就是飞沙走石,咱们又一路快马,沾上一点砂砾实在是再正常不过。急成这样做什么?你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沐浴,是休息。”
昨天锦青背着阿凝来回报荣寰,说是阿凝的双腿内侧因为骑马时间太长都磨破了皮儿,夜里疼得都睡不着。可是这一路阿凝为了赶时间,坚持要骑马。
不管怎么样,荣寰都决定在凉州休整一日,也顺便探探看有没有西北边陲的最新消息。
阿凝瞧了眼锦青,锦青心虚地低了低头。
“哥哥,再过不久就可以到玉门关了。”阿凝道,“我可以再坚持一下的。”
荣寰唬着脸道:“不行,这事儿没得商量。”说完就转身走了。
“哥哥!哥哥!”阿凝追上去,荣寰已经把门关上了,朝门外守着的肖五道:“守好了。”
肖五应了一声响亮的是。
“跑这么快,是怕我吃了你么。”屋里阿凝的声音传了出来。
肖五抹了把额上的汗,心道世子是怕姑娘坚持要求继续赶路,他又不忍心一直拒绝,所以干脆逃跑吧。这漂亮得不真实的小姑娘,对着你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没人能抵抗得住。
肖五最初知道这次出门主要是为了保护六姑娘时,还打了一阵退堂鼓。肖嬷嬷知道后,揪了他的耳朵直骂他没出息。肖五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刚出京城的几日,他战战兢兢的,连看了不敢看阿凝一眼。连着几日风尘仆仆,他才慢慢摆正了心态。
近距离和这位看起来娇滴滴的六姑娘相处,他发现她是个极有韧性的姑娘,连着几日骑马疾行,连他一个练武的大老爷儿们都觉得疲惫,却从未听她叫过一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