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安白了他一眼,心念一转,也起了逗弄的心思,“我能怎么想?虽说我如今是古家的家主,婚事上也能给自己做主,但毕竟是太后和舅舅养大了我,怎好违逆他们的心意……”
若是往常,以顾牧的精明,岂会听不出清安话语中的调侃意思,只现在讨论的却是关乎他一生际遇的大事,所谓关心则乱,他竟是没察觉清安的逗弄,黑了一张俊脸,气急败坏地脱口而出,“那他们要是不允许我们来往呢?你就听他们的,再也不见我了?”
房内倏忽安静下来!
顾牧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把心底最在乎却从不敢吐出口的话说了出去!
——而这话,近乎挑明了他们两人之间暧昧不明的关系!
一时间,气氛说不出是尴尬还是融洽,总之别扭至极。
顾牧几乎在心底爆粗口了——可怜他痴长小仙女将近十岁,本该游刃有余,偏偏一直伪装风流不羁,让他做出那些轻佻肆意的言行他驾轻就熟,可面对男女之间正常相处的方式反而手足无措。
要不,就着说漏嘴的空挡,他干脆就表白了吧!
随着安儿长大,逐渐绽放光彩,倾慕她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他守着她这么长时间,可不是为了让别人横刀夺爱的!
“你……”
“这赘婿人选并不好找,我却做不来强迫之事,也得有人自愿才好。”
清安打断了他的话,斜睨着他,曼声曼气地道。
“我愿意!”顾牧狭长的黑眸一亮,宛若点亮了万千星辰,璀璨耀眼,那样的喜悦,直能撼动人的灵魂!
清安抿嘴一笑,羞颜绽放,仿佛千朵万朵芙蓉花开,她忽然觉得,这可真是她前世今生听到最动听的情话!
……
仿佛是水到渠成,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清安和顾牧的相处却也没有什么大变化,依然故我,顾牧今晚悄悄赶过来,是另有事,却出乎意料地收获了甜美的果实,原本沉重的心情都被虚泡泡的云朵给填满了,头重脚轻地踏不到实处。
好在清安却比顾牧还靠谱些,她在顾牧这么晚找自己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今她倒是可以名正言顺地问及他的行踪了。
“你这么晚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这一句话,却仿佛一桶凉水,泼到了顾牧头上,他霎时从那眩晕幸福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转眼,俊美的脸上就露出苦大仇深的神情,唉声叹气地。
“差点忘了,我本来是来向你告别的,皇上派我下江南,南华州出了点事,我好不容易把所有事务提前做完,就是想着,在临走前再见你一面……安儿你怪不怪我?上次你出事,我却始终没露面,无论我有什么苦衷,却没办法说服自己,我也恨自己,如果我早点努力,早点掌控足够的实力,遇到你时就不会这般无能为力了。所以这回,我跟皇上立了军令状,我亲自出马,去摆平南华州的贪官蛀虫,回来时,皇上得答应我一个条件,皇上也答应了。”
顾牧含笑看着清安,“到时候,我就提出,卸掉所有差事,入赘古家,皇上金口玉言,纵然是想改也不成了。”
清安却蹙起了眉头,她多少还是了解自家舅舅的性子,“你这样逼迫舅舅,会不会适得其反呢?”
顾牧眼神温柔。脸上的笑容却浅淡,“不会的,真逼不得已走到这一步,皇上会妥协,这是他欠我的。”
清安微微一惊,正要开口,顾牧伸出修长的食指,抵住了她的嘴唇,“安儿,暂时别问,其实这当中藏着一个秘密,并不是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只是属于历代皇室的秘密,只有几个涉事人知晓,无关的人倒没必要寻根究底。可我也不想让这个秘密成为我们之间的隔阂,等我回来,回禀过皇上后,再告诉你好不好,如果那个人是你,皇上应该不会怪罪。”
顾牧的话都说到了这里,清安自然也就咽回了疑问,看顾牧的表情,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她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顾牧下江南啊!
前世的时候,顾牧就是在江南出的事!
虽然时间提前了许多,应该不是顾牧被害那趟差事,可清安一听到他要去江南,还是免不了心惊肉跳,心中升起一股不安来。
难道,难道是她的重生导致事情发生了变化?不,不会的,也许是她想多了,顾牧身负皇命,去江南办理差事,不是很正常的么?
——可是,可是那是南华州啊!
“怎么好好的,就要出京呢,朝中一点动静都没有……”清安强笑道。
顾牧感觉出清安心情的瞬间低落,还以为是不舍他远离京城,忙安慰道,“这趟差事却是我自己求来的,多立些重大的功劳,将来在皇上面前求亲底气也足些,况且皇上本就不舍得把心爱的外甥女儿嫁给我,嫌我年纪大,嫌我名声不好,嫌东嫌西的,能挑出我一堆毛病,我若是再不表现得积极些,哪里争得过那些适龄的少年郎?”
清安嗔道,“满京城的少年郎,谁比得上你顾牧大名鼎鼎?”
顾牧唇畔含笑,端的是风流跌宕,引得人心不由己,跳动失序,“可也唯有你知道,我顾牧真正是个什么人!要不,我给你发个誓?”
清安白了他一眼,男人的誓言,就好比那地瓜上的拔丝,甜食够甜的,可有什么用呢?说化就化了,还能当主食不成?
纵是那坚定的磐石,还有被水滴穿透的一天,这世上哪有什么永恒不变的?
她虽有一对情深不渝、生死相随的父母,偏她多了前世那几年经历,却是极其不信男人的情,重生归来,废太子萧玚更是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
白若薇,何玉容,白若萱三个女人的遭遇,已经足够前车之鉴了。
动了情又如何,却不代表她有信心和顾牧一生一世。
她眼底的空茫没能逃过顾牧的眼睛,顾牧黑眸沉了沉,周身富贵风流的气势陡然一变,倏忽间便狂烈上涨,变得强硬悍然,他起身来到床边,清安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里退了退,顾牧见状,眼神更加暗沉。
“怕我作甚?我伤害谁也不会伤害你,”顾牧单膝跪在脚踏上,一手伸进被子里,准确地握住了清安的手,唇畔则噙着一缕笑意,神色格外严肃庄重,“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顾牧在此发誓,今钟情古清安,生生世世,永不变心,若有负心薄幸,顾牧愿死无葬身之地……”
“呸,谁让你发誓的?”清安脸色惨白,气急得都顾不得形象了——发誓就罢了,偏还拿她此刻最担忧的事发誓,生怕她不惦记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