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的一下掷在她桌上,那声音之大也不知盘子是否安好,在旁的店伙无不担忧地朝这边张望。
“好了,别再看了。”
热腾腾的一叠青椒炒肉丝。七夏包着一嘴的白饭,忙不迭咽下,感动得险些落下泪来。
“给我的?”
百里轻轻叹出一口气,尽量温和地问她:
“吃完这一顿就回家,行不行?”
七夏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手却没闲着,把盘子拉到自己手边,眉开眼笑:
“当然不行啦,我还要送你上京的……”
话音未落,手上登时一空。百里面无表情地端了菜坐回原位。
这变故着实太快,七夏愣了一愣,抬头瞅瞅他,低头又瞅瞅自己的碗,甚是失落的抿了一下筷子。
好歹等她尝几口再拿走啊……
梅倾酒一面笑一面摇头。
“你这不是玩人家嘛。”
这间客栈里的饭菜比起七夏家的自然是差得远了,不过出门在外,也无法挑剔太多,各自用罢午饭,便准备回房小睡片刻。
横竖赶路也不着急,等明日再去买匹马也不迟。
刚要往楼梯上去,门外却听得一阵吵闹声,众人回头一看,客店的马厩旁似围了不少人,议论纷纷,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三人相视一眼,很有默契的走出去一瞧究竟。
才行至门边,有个瞧热闹的啧啧两声道:“伤成这样,只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七夏踮脚探头看,见那门前墙角下靠了个浑身脏兮兮的男子,他身着青灰短衫,蓬头散发,衣服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污渍,领子还沾了血迹,看上去奄奄一息。
在他身边正蹲了个作书生打扮的人,似乎会些医术,伸手摸了摸他的脉象,继而缓缓拨开他遮挡颜面的头发……
这发丝刚撩起,周遭不由发出唏嘘惊愕之声。
他的脸上竟布满刀痕,刮的皮肉翻飞,看不出本来面貌,隐隐还发出一股恶臭,迫得周围不少人捂住口鼻后退。
“哇,伤得好惨。”七夏扁扁嘴同情道,“就是个乞丐,也不该这样对人家啊。”
百里凝视那人许久,语气奇怪:“不对,他这身穿着……不像是乞丐。”
但见这个书生往那人身上几处穴位上一点,随即轻拍他胳膊。
“兄台醒醒……喂……”
不知是他点得有效还是喊得有效,这乞丐居然恍恍惚惚抬起眼皮来,启唇似要说什么。书生小心俯身去听,隔了半晌,颔首向周围的人问道:
“这位小哥说他叫周子尧,你们哪位认识周子尧?”
在场路人闻之,面面相觑,神色诧异。
“周县丞不是走了好几天了么?”
“是啊,我看着他出城的……”
“莫不是同名同姓罢?”
“……有这可能。”
一干人等七嘴八舌你言我语,书生甚感无奈,也不知该听谁的。
百里拧眉思索片刻,拨开人群进去。
“他是我朋友。”
“哦?”书生在他身上溜了一圈,然后笑起来,“原来是这位公子的朋友。”
“嗯。”百里此时一心关注地上之人,并未留意他的神情的细微变化,“你是大夫?”
“算是吧。”
“那就有劳先生替我朋友瞧瞧。”
格外向店家要了一间房将此人挪进去,又让人替他清洗过身子,换了衣衫,这才勉强能看出点本来面貌。
面容由于伤口太多,长时间未得到清理,已经开始化脓,满屋子的恶臭。
七夏原是在嗑瓜子打望,眼下也不得不先退出去。大约等了半个时辰,见唤来的两个丫头捧了盆血水走出门,想必是治得差不多了,她方才探头探脑地慢慢往里移。
百里和梅倾酒在一旁站着,坐在床边的书生正抬手把那人额上一根针撤走,便见他骤然猛咳起来,偏头呕了一口血。
“已经没有大碍了。”再按过脉,他略松了口气,擦擦额间薄汗,起身朝百里道,“我一会儿开副药方,记得早晚服一次。”
“他这就没事了?”
“没事了。”书生行至桌边寻笔墨,“但身体尚虚,腰上腿上还有伤,这些天得好好养一养才是。”
“恰巧我也住这间客栈。”他含笑道,“若有其他情况,大可来寻我。”
百里颔了颔首,略一施礼,“多谢。”
“不客气,医者父母心,不过是举手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