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独沈娆被留在了宫里,二夫人心里头估摸着太子侧妃的事*不离十了。她平日就是个厉害的,这下子免不了更为嚣张,在大夫人跟前也觉地扬眉吐气了些。大夫人不与她做多的计较,只在道理上弹压她注意分寸,外加有老太太镇着,才使得她不敢太僭越了去。可怜底下人受到她更为苛刻的对待,几乎人人怀怨在心又不敢多言。
对于沈嫣二夫人亦是少不得奚落上几句,说什么平素里瞧着是个有主意的,到头来连自己的妹子都比不上。让她意外的是,沈嫣没有与她斗嘴,只冷眼旁观地看着周遭的变化,心里看似早有另一番打算。二夫人落个没趣儿,只得做罢,顾自得意去。
谁知没过几天,召苏卉瑶进宫的旨意来了沈府,来人又说是沈娆向太后进的言,气得二夫人直骂沈娆是个不长进的。苏卉瑶去了三天,她便头疼了三天。这会子,她身边的大丫头疏梅正端了药过来伺候她喝下了。喝了药,疏梅呈上一盘子蜜饯,二夫人取了一颗放在嘴里含着,发觉不对了,当即吐了出来,问道:“这是什么味儿?”
疏梅回答道:“回二夫人的话,这是上个月里进来剩下的,想是味道有些陈了。”
二夫人的眉头顿时拧到了一起,朝着疏梅的脸上啐道:“下作的东西,我让你去取昨儿新进来的蜜饯,你居然敢拿了上个月剩下的来糊弄我!”
疏梅委屈道:“奴婢是二夫人身边的人,只有护着主子的份儿怎么会糊弄您呢?实在是那管事的李嬷嬷说,每月的果子茶点都是按照各房的份例分发妥了的,再没多余的了。昨儿例外新进的一些是特意要留着给老太太和大夫人的,还请二夫人将就些,上月的果子制成了果干,也是好的。”
二夫人气得一把将疏梅手上的果盘扫到了地上,顾不得体面不体面地高声骂道:“拜高踩低的老娼妇们,这果干是她们留着自己搭嘴的,也敢拿来我吃?那卉丫头进了宫,娆丫头可也还没出来呢,她们就这么确定是那卉丫头当了选,急着打压起我来了?你只管去问问她们,这当主子的在病中想吃些新鲜的果子还得求着她们那些当奴才的准了不成?”
疏梅知道二夫人的脾气,片刻都不敢耽搁,匆匆去了仍是满脸懊丧地回了来,将李嬷嬷的话如实告诉了二夫人:“按理说主子想吃什么奴才们只有双手奉上的份儿,只是这沈府有沈府的规矩,若是人人都这般不按规矩来,这府上的事儿任谁都管不起了。二夫人也别想着去找老太太和大夫人说理,老太太年纪大了,大夫人身上事儿多,没得让这些小事去烦她们了。就是真说起来不过是嘴巴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疏梅说着说着,声音渐次低了下去,二夫人一巴掌甩过去,呵斥道:“做什么吞吞吐吐的,还有什么话不说来与我听,日后从旁人口中听到了,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疏梅吓得不敢再作隐瞒,忍着泪继续说道:“李嬷嬷打发我出去,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她跟果房里头的人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姨娘,仗着大夫人宽仁挣上了一个二夫人的称呼,让二姑娘、四姑娘喊了她娘,还真就当自己是正经主子了’!”
二夫人听到这话嘴都气歪了,满肚子的气哪里有不撒的道理?当即下床去了果房要去找那管事嬷嬷理论。走到门外,听到里头传出来红药的声音,顿时认定是大夫人与李嬷嬷她们串通一气来作践自己,怒气更甚,想着她们说过了话自己好进去抓个现行,让她们无话可辨。便是住了脚步,仔细听了。
“李嬷嬷,大夫人说了,昨儿新进了些鲜果子,尤其那蜜饯是极好的。留一份给老太太尝尝鲜,其余的都给二房里送去吧。二夫人正病着,吃了那样苦的药难免想吃些个甜的。”
那管事的李嬷嬷心里头虽不情愿,大夫人发了话,哪里还有她说不的余地,对着红药连连点头称是。红药看得分明,出言点拨道:“李嬷嬷,我们这些丫头虽说在主子跟前儿有些脸面,对你们这些嬷嬷也多是尊重的,只因着你们是府里的老人儿,最是懂规矩体面的。你们手中的事做的半分不差,大夫人常说得了你们她管起家来也不知轻松了多少,打心底里感谢呢。”
红药说到这里停下了,李嬷嬷并一众人都连忙惶恐地直道不敢不敢,又说了些大夫人宽待下人自己衷心感佩,哪里有不尽心尽责的之类的话。红药接着道:“家大人多,谁都难免有个脾气。遇着了那些年轻不懂事儿的,只盼着你们多包涵些,说话做事别一味地随着性子与她们一般见识。家和才能万事兴,上下和睦你们也能多得些利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