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的眼珠颤动起来，似乎精神产生了错乱，但他放大的瞳仁深处，却漾出一片疯狂的寂静。

“你终于来了。”

“什么？”僵尸歪头。

“三年前，有份参与围攻洛秦山事件的人，那些对洛秦山心怀敌意的人，那些事前推波助澜，事后幸灾乐祸，甚至只不过暗中隐隐窃喜的人，还有那些，依然心向着纳蓝氏的人……都被你变着法子的解决了，不是吗？当然，你做得十分巧妙，让人以为他们只是压力太大，心理崩溃了，或者得了帕金森综合症。但是，我心中明白，那都是针对纳蓝氏，在斩草除根呢。”

他笑了笑，“所以，这两天，我就在想，什么时候轮到我呢？果然，你并不可能放过我这个罪魁祸首，没有叫我等太久。”

有人在暗中为当年的事情复仇？

那个人，不是姜重黎。

“来吧，”纳蓝家主伸出双手，“就在这里结束我……”

僵尸伸出手，越过这个男人的头颅，伸向他椅背上的那颗内丹。

“我对你，不感兴趣。”僵尸大王淡然道，然后，手爪扣住了那颗软软的明珠。

一瞬间，无数影像，顺着那些连接着内丹与男人的晶体管线，疯狂涌入了姜重黎的脑海。

……

与纳蓝小朱十分相似的男人，瘫倒在了地上。

深渊中的魔鬼，在他面前，张开了幽暗黑沉，充满了无情与恐惧的羽翼。

“他——在哪里！”魔鬼巨大的怒号，在男人的灵魂深处回荡，震慑得他的心神，止不住瑟瑟战栗。

“我……绝不会背叛，我的挚友……”男人死死咬住下唇，咬得血肉模糊，他的脸色青白至极，他的瞳仁在疯狂地颤抖，似乎下一秒就会彻底崩碎。

可即便如此，他也依然咬紧牙关，拼命坚守着心中的秘密。

魔鬼冷酷地望着男人，薄唇弯起血腥的微笑。

“多么忠诚的朋友，多么亲密动人的感情，真是叫人钦佩，真是叫人羡慕……我本来，也会拥有这样的感情，但是，却被毫不留情地践踏了……而践踏了我的人，竟然拥有着一份真挚的友情？”

魔鬼低声笑了起来，笑声森寒冷酷，又透着无尽的疯狂。

“我真嫉妒。”魔鬼轻声道。

他的指尖，挑起了男人白到近乎透明的脸庞，将男人嘴角的鲜血，一点，一点，擦到了男人青黑深陷的眼眶下面。

一道，两道，血泪一样。

“我不喜欢嫉妒，尤其这嫉妒，来自我的失去，被你们夺去了所有之后的……失去。”魔鬼凑近男人的耳畔，诡秘絮语，“你们……究竟有何资格，拥有那样深刻无间的感情？”

魔鬼的手，伸向男人的腹部，残忍地进入了他。

男人发出惨烈至极的叫声，他挥动着扭曲的四肢，拼命反抗，拼命挣扎，他抽搐着，痉挛着，颤抖着，甚至哭泣着求饶，求到咯出血来，点点红色的梅花一样，溅落在他的身旁。

可是，没有用，在魔鬼的面前，这些无妄的坚持，最终全都被无情地打碎了。

在最终时刻来临之前，他睁着无神的双眼，绝望地凝视着虚空，对魔鬼说道：“我……不做，我……绝对不……对我的朋友……做出那样的事……绝对不会……绝……不……”

然后，他的灵魂之卵，被魔鬼的大手捏碎。

他的心灵，落入了魔鬼的掌控。

之后的他，一步，一步，按照魔鬼的意愿，冷酷谋划着，将他宁死也绝对不会背叛的友人，逼入了绝境。

那个雨夜，他看到了友人心碎的神情。

就像他被打碎的心灵。

这是必然的结局，他们之间美丽的情感，那令魔鬼嫉妒的一切，终究在魔鬼的手中，彻底粉碎。

“魔鬼……魔鬼……事到如今，你又为什么要为了当年的事情，责备于我呢？”纳蓝空洞的眼睛，望着僵尸，望着遥远记忆里，那个深渊之中的魔王。

“你责备我什么？我所做的一切……这所有的扭曲，所有的疯狂……不都是……你想要的结果么……”纳蓝低低地笑了，“还是……你其实，是在掩盖真相？一个，又一个，解决掉当年的知情人，你是在……杀人灭口？”

低沉的笑声，变成了疯狂的大笑，“魔鬼……竟然也有惧怕的东西……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重黎松开手，无意识后退了几步，被某个合成人绊倒在了地上。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间，什么都想不明白，好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一样。

对了，秦山，他得回去找秦山才行。

十分钟，很快就要过了。

姜重黎慌里慌张地爬起来，跌跌撞撞跑了回去。

悬挂头颅的大厅内，一片寂静，到处都是合成人四分五裂的尸身。

一身黑袍的男人，背对大门，站在大厅中央，专注地端详着手中的东西。

那是……洛秦山的半颗头颅。

姜重黎想要出声，僵尸的咽喉，却突然干燥得要命，只发出了一阵可怜的气音。

华丽的黑袍男子，微微侧了侧头，眼角向门口的僵尸扫来。

同时，他的手指收紧，将那半颗头颅，捏得粉碎。

四散的碎屑飞舞在空中，仿佛名为死亡的花瓣，华美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