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衣忽然心头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事,忙向对面的女人恳求:“他是中了你骨针的毒,你既然能下毒,就一定有办法解毒,求求你救救他行吗?他不是坏人,他心肠很好很好的,求求你了!”
张一年仰面望着羽衣,慢慢说:“不要难为与她,她如果想救的话,不用你恳求就会出手相救,如果不救,自然有不救的道理,我不要你这么求她,你也不许伤心、你要好好活着,要想办法逃下山去,我不能陪着你了……”他最后一句话很费力地说出口,脖子一歪,就昏了过去。
羽衣没命地摇着他,然而这胖乎乎的身子像一团烂泥,倒下去便再也扶不起来。
羽衣不相信他一个生龙活虎的大男人说死就这么死了,慌忙掐他的人中,给他擦嘴里的血,摇晃他,但是张一年真的死了,任凭她千呼万唤,就是不见他睁开眼来她一眼。
羽衣蓦然记起自己被月狐掳来的经过,一路上山重水复路途迢迢,多亏了张一年背着她赶路,还教她骑马,并且从月狐手下救了她一回。
她从来都没有和他好好说上一句话,也没有来得及说一个谢字。
难道他就这样走了?
她不死心,还在一个劲儿摇晃着,希望他忽然睁开眼来,笑嘻嘻说只他是和大家开了个玩笑,逗大家乐呢。
然而她分明感觉到张一年的身子冷了下去,渐渐地变得冰凉了。
羽衣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雨点子一样落在张一年身上,她用手摸着张一年的胖脸,高高的颧骨,肉乎乎的鼻子,阔大的嘴巴,圆乎乎的下巴,还有一对肥厚的耳朵……眼泪落在鼻子上眼睛上嘴巴上,落在脖子里……
“张大哥,你真的就这样走了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呀?”羽衣低低地哭道。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对面的女人忽然高声笑起来,声音凄厉极了,像黑夜里无家可归的恶鬼在发笑。
羽衣望着她眼里渐渐泛起憎恨的神色来,她开始恨她了,尽管她刚才听到她的身世后还在深深地同情她,但是她害死了张一年,眼睁睁看着他毒发而死却不伸手救上一救,她真是铁石心肠啊。
“哈哈,小姑娘,你心爱的男子死了,被我毒死了,你恨我不恨?你告诉我你现在心里有多恨我?是不是想找把刀子将我杀了,一块一块地割下我的肉来,放在嘴里嚼碎了?哈哈,小姑娘你究竟恨我吗?哈哈哈……”女人的声音忽高忽低,飘忽不定,笑声也一阵强一阵弱,就像发笑的人心口上插了一把刀子,即便这样笑着,她心里却并不是真正的得意,而是有着说不出的痛苦,伤心欲绝,几欲疯狂。
羽衣紧紧抱着张一年,不去理睬那个女疯子,她只想好好地抱一抱这个人。西来的路上,曾经两个人共骑一匹马,身体接触,耳鬓厮磨,但那时候竟然没有察觉到对他的别样心思,想在才发现原来正是那时候她喜欢上他了。然而,这发现真是太迟了。就算想告诉他,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他,装着他的音容笑貌,装着他胖乎乎的身影,可是他再也听不到了。
“哈哈,小姑娘的心上人死啦,从此这世上就剩下你一个人啦,孤零零地活着,没有人疼你爱你牵挂于你,你活着死了都没有谁关心你,哈哈哈,小姑娘你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呢?不如寻了短见,跟着你的意中人一块儿死了的好,到了另一个世界也好互相搭个伴儿!哈哈哈……”凄厉的吼叫声长笑声像巨大的狂风,吹乱了羽衣的心,她完全迷茫了,慢慢地丢开了张一年的身子,望着黑暗的洞窟,望着对面那火把发出的昏惨惨的一束光,心头一片迷茫,心里说:“是啊,这个女人说得对啊,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便是张大哥了,可是现在他已经死了,从此我便孤零零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我不如跟了张大哥走,也好给他做个伴儿……”
她死的念头一产生,便不哭了,也不伤心了,在张一年身上摸索,从贴身的小衫下摸出一把很短的小刀,可能是用来近距离防身的。羽衣抽出来,一手捏住张一年右手,一手举起刀子便往自己心口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