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自己的命运被人反复衡量的时候,窦妙还一无所知。
她在书房里吩咐香附香茹收拾笔墨纸砚。
明儿就要启程去庄里了。
到得那儿,她不可能整日出去玩,闲暇时还是要学习的。
张氏过来叮嘱两个丫环再带些夹衣去,虽然夏日炎热,可也到夏末了,万一下雨,指不定就凉,至于别的,她没多说,女儿是个有计划的人,她自己都会安排好。
倒是窦余祐羡慕的很,一早打定主意,等到休息就去寻她。
出发的那天,三位姑娘坐一辆马车,窦琳路上叽叽喳喳的,就没停过,时间久了,她好似淡忘了何元祯的事,也愿意与窦妙多说两句,性子大大咧咧就这点好,怨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窦家的田庄在京都辖下的良玉县,是离京都最近的一个小城,能在那儿置办上田产,也亏得窦家老祖宗有能耐,一早就在京都安家,积攒了钱财买下的。
经过几十余年,也有十倾田了,一年能有一两千的进益,听着是富足,可家里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要花钱,真算起来,不够花的,还得有铺子补贴。
行得会儿路,眼见日头往西斜,车夫吆喝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庄上早得了吩咐,一应轿子抬到路上。
在县里好说,到得庄上附近,可有那样的大路,一眼看去,田埂小径遍野。
她们坐了轿子进去,窦妙看见轿帷一动一动的,便知有风,暗道庄上空阔,果然比城里好多了,住在这儿应是很舒服,一时还真有些盼望。
下了轿子,往前一看,就见到一座大宅院,不比家里讲究,可很干净,远远听见鸡鸣狗叫,透着浓浓的农家氛围。
她浑身松懈下来,原来来一趟真好。
庄头领着一家儿女来拜见:“听闻姑娘们来住,我已经使人把地方都打扫好了,闲杂人等也暂时都驱到农舍,还有旁的,请老夫人吩咐。”
老夫人笑道:“你办事一向稳妥,我没什么可说的,只管叫厨房做些好的,捡着新鲜的来烧。”
庄头忙道好。
庄头夫人过来与丫环们说庄上的事情。
众人很快就去了各自住处。
窦妙分得一个小院,坐落在南边儿,从后门能看到远处的青山,香附道:“听说一直往前走,还有一条河,那河里满满的肥鱼,用网一网不知道多少,这县里好些人便是用这个挣钱,捞了拿去集市卖。”
香茹笑道:“那倒是好,一点儿本钱都不出。”
“这就叫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窦妙笑道,“不过卖鱼也辛苦,浑身的鱼腥味不说,还得给人杀鱼呢。”
两丫环点点头。
她们把带来的东西都取出来,笔墨纸砚在书案上摆好,裙衫放在柜子里,都做好也到晚上了,庄头使人请她们去吃饭。
月明星稀,满地的清光。
老夫人心情愉悦,叫他们把桌椅摆在院子里。
那菜也是可口,烧出来的滋味与家中厨子不一样,粗糙是粗糙了一些,可别有一番滋味,三个姑娘吃得欢喜,又哄得老夫人时不时的发笑,其乐融融。
这几日,真正过得是好时光,老夫人也不拘着她们,窦慧不爱动,可窦妙说要出去看看,老夫人都是一口答应。
为避开烈日,她便清晨出去,在绿油油的地里走一圈,看看鸡鸭,摸摸牛羊,到得太阳升上来了,她又回来,在树荫下写写字,画个画,整日脸上都洋溢着欢快。
老夫人有时候透过窗子就看到她,她怡然自得,像是天上的风,不受拘束。
想到周老夫人说的,老夫人微微叹口气。
作为女子,这一生,从来就难由己。
这日窦妙照样要出门,谁料刚刚跨出院门,就听香附笑道:“姑娘,二公子与王公子来了。”
窦余祐老远就道:“妙妙,你可过的快活啊!”
窦妙打趣:“怎得,你嫉妒不成?”
“简直嫉妒死了!”
说话间,窦余祐已经走到她面前,他身后跟着王韶之。
王韶之一看到窦妙,心情就很激动,窦余祐把秦家的事情告诉他了,得知窦妙被张氏打,心疼得要命,恨不得就来看她,可他一个人过来庄子不方便。
此番一见到,眼睛就移不开。
窦余祐故意给他机会,跟两个丫环道:“你们去倒些凉茶来。”
窦妙不出声,两个丫环听从,等到人走了,他自个儿去院子各处看看。
那空落的庭院就只剩下他们。
王韶之这会儿才敢问:“妙妙,你手还疼不疼?“
“早不疼了。”
“你给我看看。”王韶之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摔一跤,划个口子好几日才好呢,这回被打了那么多下。”
窦妙笑了笑,把手伸出来。
掌心洁白,一点儿没有异样。
王韶之手缩一缩,他还带了一瓶药来,生怕她没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