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践踏公主赏赐之物,那可是大不敬啊!
丫鬟赶忙上前,跪在地上,将那鸾鸟簪子护在身后,道:“小姐息怒,不过是一个物件,何必呢,要是真的坏了,以后临川公主问起来,小姐也不好交代呀!”
花解语听到临川公主的名号,忽然就沉默起来,她脚上一使劲,将几乎要碰到她裙边流苏的侍女踢开,脸上收敛了怒气,抚着自己的手,她不知道在思量着些什么。
只是嘴角的笑,看起来格外的诡秘阴冷。
林靖易忽然接到了临川公主的帖子,邀她一同赏枫叶。
她有些奇怪,像这一类闺中少女间的聚会自从她中了科举之后就从未邀请过她,发帖子的人又是临川公主,这是要替她弟弟相看?
只是不管临川公主是为了什么,既然这帖子发到了她手上,她便不好推却。
到了那一天,林靖易除了一身大红衣衫依旧,脸上粉黛未施,青丝完成一个最简洁的发饰,唯一的装饰便是一朵白玉雕成的小花,难得的是花心刚好是一点鹅黄,生的极巧,却也不凡。
只是,即便是只这样简单的装扮,她一出来,还是让一众的女儿失了颜色,有小姐感叹,以后有这林靖易的地方,她是绝对不会来了,平白给人当了绿叶。
这般绝色,别人也只是嫉妒一下,而花解语看到了早就狰狞了脸色,手上的帕子几乎要被她揪出个窟窿来,狠狠的低骂:“狐媚子!”
临川公主得了信儿,在林靖易过来的时候,竟然从主位上走下来,一把拉住她,阻止了她的行礼,笑着上下打量她,眼中满是笑意的道:“你们快来看看,今日若不是见了林大人,本宫还当古人写的那些个美人是逗我们玩的呢!这般颜色,要是我就娶回去藏在家里,谁都不给看!”
即便有那些心中妒忌的,看到临川公主这满满的喜爱和隐隐的炫耀之意,都识相的捧场,都开口称赞,这样的好颜色。
花解语却是笑意盈盈的道:“林大人这般好的颜色,怪不得雍王要眼巴巴的求娶回去。”
这话虽然说的与临川公主的话差别不大,但林靖易就是从她的神态中看出了敌意,这是在说她是个空有美貌的花瓶,还是在嘲笑雍王是个只重皮相的色狼?
犹记得第一次参加类似的聚会时,这个女人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发上那朱红的鸾鸟簪子,好似就是她嚣张的资本。
今日,却不见了那簪子。
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弯眼笑道:“姑娘这要这么说,那可把雍王殿下置于何地,若雍王是只看中了我的颜色,这话要是坐实了,我倒是不会多想,落到别人耳中,怕是要以为在姑娘眼中,雍王就是只重皮相的色中饿鬼呢!”
临川公主的脸色骤然一沉,看着花解语的眼神淡淡的,却让花解语身上一冷,心中大骂这林靖易嘴上不饶人,却还是强自扯出一个笑容道:“林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这么大的罪名,我可担不起。”
林靖易笑容一下子就消失,凤眸凉凉的看着她,道:“担待不起就管好自己的嘴!”
竟就这样直接走到了另一边坐下。
众女被她彪悍的言行给吓到了,这女人间的争斗讲究的是暗地里你来我往,皮笑肉不笑,说话都是坑,哪里有像林靖易这般,直接就拿话打人的脸,还打的如此响。
众人都看笑话一样的在一旁看着,这花解语往日里仗着临川公主的偏爱,不知道嚣张到什么程度,说话都是仰着鼻孔看人的,如今竟有人比她还要张狂,看看她的脸色,跟打翻了调色板一样,五彩纷呈,真是壮观的紧。
花解语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她狠狠的看着林靖易,那模样好似要将她生吃了一样恶狠狠的,但那表情却转瞬即逝,好似是别人眼花了一样。
临川公主却是看的仔细,她目光不由得冷了下来,直接道:“花小姐怕是不怎么舒服吧,还是先回去吧,要是在我的宴会上出来什么问题,那我可就罪过大了。”
往日里她因为操心弟弟的亲事,未尝没有把这花解语当做备胎的意思,她仗着自己的偏爱行事跋扈了些,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左右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到时候雍祚要不要都两说,就这幅行事气度,还想嫁入皇家,真是痴心妄想。
想不到,今日她竟然敢直接出言挑衅,给林靖易难看,这不是在她林靖易的脸,是在打她临川公主的脸!
不识好歹,不知进退的东西!
花解语听出了临川公主的不喜,若是以往,她是没有脸再坐在这里的,但是想到早早安排下的事情,她还是强忍着别人异样的眼神,笑着赔礼道:“公主说哪里的话,公主的宴会我怎么会有事,就算原本身子不舒服,来公主的宴会上也是好了的。”
顺道拍了拍临川公主的马屁。
临川公主自然不会把她的示好放在眼中,只是她这么死皮赖脸的呆在这里,她也不好直接开口撵人,为了这么个东西,坏了她的名声,她自然是不肯的。
警告的瞥了她一眼,临川公主又笑意妍妍的跟林靖易说话,道:“靖儿,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林靖易看着她亲近的眼神,抿着嘴笑了笑,话说的大方,但脸上却是带了些浅浅的羞红,道:“公主这么叫,我自然是心里欢喜的。”
临川公主连连说好,道:“靖儿啊,在朝中处理事务可还辛苦?我听说你文采出众,当初科举,更是力压所有须眉摘得状元,你幼时家中是如何教养的,竟然如此出色!”
林靖易笑着道:“我娘亲年轻是便是有名的才女,我父亲一心只在我大哥身上,不曾管过我,我从小喜静,不喜出来,有了时间便看了些书,若不是逼到没有办法,我是没有动过科举的心思的。”
临川公主听着,想想她那狠心的爹,眼中浮现浅浅的心疼,道:“哎,真是难为你了。不过你嫁给雍祚,他一定会好好待你的,他虽然说话少了点,但心意只会比别人多,不会比别人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林靖易红了脸,但眼睛却是亮晶晶的,道:“我自然是相信他的。”
其他人听不到公主与林靖易说了什么,但看到方才行事如此彪悍的女子,脸上染晕的模样,料想就是在谈论雍王李骥了。
想到李骥,众人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一直以雍王未来的王妃自居的花解语,看到她果然扭曲了脸色,看向林靖易的目光几乎要冒出火来。
被她给过没脸的女子不由得心中一阵痛快,你也有今天!
花解语看着林靖易与临川公主亲近的模样,恼恨的心里好似有恶魔撕扯着,坐立不安的,她低声问身边的侍女,道:“怎么还不好,那个奴才难道想要反悔?”
那侍女听她这么提起,垂着眼睛道:“小姐不要着急,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一点,那奴才绝对不敢不听,她一家人的性命还握在我们手上呢!”
花解语这才放松了些,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弧度,看着林靖易的目光满是恶意。
林靖易对别人的目光向来是十分敏感的,她感觉到那令人不舒服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忽然转头往那边看,却什么发现没有人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安,临川公主道:“这是我新得的酒,用桃花酿的,滋味不错,你尝尝看。”
林靖易依言端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酒水清冽,有些甜,淡淡的桃花香味弥漫在齿间,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不由的赞道:“确实是难得的好酒。”
临川公主笑着道:“那你就多喝几杯,这酒不醉人的。”
林靖易笑着道谢,却没有看到花解语得逞般的笑容。
大概喝了三四杯,再添酒时,在她身后的那个小丫头不知怎么的就把酒倒到了她身上,那小丫头吓得脸色煞白,赶紧跪下求饶,林靖易不是刻薄的人,想着这小丫头可能什么都不懂,就冲脸色不虞的临川公主道:“看来这酒当真好喝,连我这衣裳都要尝尝。这衣裳都湿了,公主不介意的话,可否借我一套衣衫?”
临川公主让她说的笑了起来,两个人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却觉得难得的投缘,便道:“你这个促狭鬼,快去换了来。”
转而严厉的对那跪在地上的小丫头道:“这次是林大人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本宫也饶了你这一次,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那小丫头赶紧磕头谢恩,林靖易道:“好了好了,公主,就让她领着我去吧,千万别因为我坏了兴致。”
小丫头声音细细的道:“林大人请随我来。”
林靖易不是爱说话的性子,若是她与这小丫头说点什么,或许能发现点端倪,可惜……
这处宅子是专供京里的贵人举办宴会用的,自然是不小的,林靖易每日都会打拳,又在治水的时候整日奔波,体力还是很好的,但即便是这样,也是被那小丫头带着走的腿都有些酸了,这才听到她说到了。
林靖易道:“怎么会这么远。”
小丫头没有回答,只是道:“衣服就在旁边的衣柜里,都是公主没有穿过的,您看一下喜欢那件都可以,奴婢在外面给您守着门。”
林靖易想着,今日临川公主穿的是一件桃红色的衣裙,她不好跟她撞了颜色,便挑了一件浅绿色的衣裙准备换上。
屋子里竟然还点着熏香,这味道倒是淡雅,她心里想着,向衣架后面走去的时候,却忽然失了力气,一下子就倒在了衣架上。
她觉得不对,挣扎着起来,想要灭了那香,却发现力气正迅速的流失,小腹好似被点了一把火,现在哪里还不知道,这是有人给自己下套了。
她心中恨极,却又一丝惶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摘下头上的白玉簪子,狠狠的照着自己的手臂刺下去。
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她意识到,呆在这里一定会发生什么,她挣扎着出去,一下子就把门撞开,辛亏是摆宴席用的屋子,外面并没有上锁的地方,不然她根本没法出去。
见到她脸颊微红,凤眸盛满了水光,娇怯动人的让那小丫头心都露跳了几拍,却忽然醒悟过来,急忙上前想要拦住她。
林靖易虽然被下了药,但还是凭着一股子戾气,一下子就向自己扑过来的小丫头踹开,心中暗恨,看来这好人是做不得的,一时的好心竟然害自己落得如此下场。
可能是在公主身边安插人手不易,也可能是觉得她被下了药,已经翻不起什么大浪来,踹开了小丫头便没有人再过来拦着她。
而这个时候,药性已经让她眼前模糊,看不太清,恍惚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只是一心想逃离这个地方,力气慢慢的消失,她皱着眉头,不自觉的喊:“李骥……”
忽然听到脚步声,好像有人在焦急的喊着她的名字,她觉得那人有些熟悉,心里边放松了几分,浑身燥热的很,她不由得把滚烫的脸贴在那人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叹息般的道:“李骥……”
柏温凊手一僵,却在看到怀中不安扭动着的林靖易坚定的伸出手来,要解她衣衫上的衣扣。
他的手抖得厉害,心里又是愤怒,又是激动,若他们真的……那是不是,那纸婚约便可以不作数了。
心中好似有恶魔在叫嚣,驱使着他慢慢地行动,衣扣慢慢解开,露出她精致的锁骨,那片白嫩的肌肤细腻若瓷,散发着温热的气息,让他的理智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他低下头去,想要允吻那肖想已久的红唇,心跳如雷,俊脸涨的通红,却在靠近的时候,看到林靖易猛然睁开的眼睛:“你不是李骥!”
她醒的突然,即便是这样无力的情形下,却依旧把柏温凊推开,她喘息的倒在一边,看着他的目光厌恶,却有掩藏不住的失落:“柏温凊,你竟然敢趁人之危!”
她狠狠的咬唇,力图让自己保持清醒,心下一片冰冷,想不到她一直以为的知己竟然是这样的人,她觉得难过又失望,看着柏温凊的眼神充满警惕排斥。
柏温凊看着她的模样,心中一凉,即便早就知道她会是这种表现,但真的看到她用这种目光看着他,他依旧觉得胸口好似被撕裂了一样痛。
想必今日之后,她要恨死他了吧!
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暴虐的情绪,既然已经这么讨厌他了,那他干脆就将事情尽行到底,到时候她嫁了他,就算她在厌恶他,终究还是属于他的。
这么想着,他走向林靖易,对她伸出了手,想要继续方才的事情,却在看到她惊惧的目光,那止不住的害怕绝望,让他心中的暴虐疯狂,如同泼了水般,一下子消失了。
他颓然的跪在她身边,想要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却被她躲开,嘴角的笑容苦涩,道:“靖儿,原谅我,方才吓到你了,可是你中的这种药,若不及时解决,你会一生无子,所以急了些,你不要恨我。”
林靖易一听,心中一凉,心中的怒气却铺天盖地,到底是谁,竟然用这样的手段想要毁了她!
不管今日她逃不逃的掉,总归是没有好下场的,要不就是毁了清白,要不就是一生无子,她虽然能够要求李骥对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但那些悠悠众口又有谁来填,堂堂战神,竟然无后,她真的顶得住那么大的压力吗?
林靖易满心的苦涩,恨不得把害她的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柏温凊见她不语,便继续道:“靖儿,你嫁给雍王,是绝对不能无子的,嫁我好不好,我会对你好的,抗旨的罪责我会一力承担,只要你同意嫁给我,什么事情都不用想,好吗,嫁给我好吗,我们会有很多的孩子,我一生都只会有你一个,好吗?”
他说的情真意切,但却让人觉得那般的卑微绝望,他明知道这个女人有多倔强,却还是想要一遍一遍的确认,一遍一遍的抱着微末的奢望。
果然,林靖易坚定的推开他,道:“你的深情,我承受不起,既然我认定了李骥,除非他有负于我,不然,今生今世,我绝不背弃他!”
看到柏温凊苦涩难过的脸,她喘了口气,道:“多谢你的好意,我身上的毒可解,只要我熬过这一段时间,你离我远一点,远一点……”
被强制压下去的药效又重新范上来,她咬着牙忍耐,只觉得心里有种渴望,渴望靠近身边的这个人,难受煎熬的让她痛苦的呻吟。
柏温凊不忍,又要靠近,林靖易却好似能够看透他的细思,狠狠的道:“不准靠近我!”
柏温凊神色黯然,不知道心中有多嫉妒李骥,能得她如此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