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南雄一生仅两女一子,儿子自不用说,两个女儿一个独立自傲,一个温柔却倔强,好容易有了个孙子,又是当做继承人来养,哪里受过这样小女儿全心依恋的架势,瞬间就被打败,撑不住严厉模样。
他花白的胡子翘了翘,没忍住的露了笑意,然后很快又板了脸道:“赶紧去梳洗一下,吃点东西,然后到我书房里来,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不然有你好看!”
林靖易一下子蹦起来,规规整整的给老爷子敬了个军礼,粗着嗓子大声道:“是,将军大人!”然后一下子就跑走了,让贺兰南雄哭笑不得。
然后,天翻地覆的贺兰府在表小姐林靖易回来之后没多久,就把老爷子哄的眉开眼笑,让众人都感叹,老爷真是宠表小姐啊。
而顶着自己爷爷一头唾沫星子的贺兰铮还在外面苦苦寻找表妹,直到吃饭的时候,贺兰南雄才猛然想起这个孙子,这才让人给叫回来。
贺兰铮已经在外面找人找了一整宿,没有睡觉,眼底都是吓死人的黑眼圈,白净的脸上还有被太阳晒出的红痕,看到林靖易好好的坐在那里,先是松了口气,继而不由得苦笑道:“靖儿啊,你可真把我害惨了。”
林靖易看表哥这幅模样,也觉得心里愧疚不已,起身道:“是靖儿的不是,真实太愧对表哥了。”
贺兰南雄看林靖易站起来给贺兰铮认错,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皱了皱眉,道:“食不言寝不语,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想跪祠堂吗!”
这一通话很成功的把贺兰铮的不好意思给逼回去,无奈的卸了甲坐下吃饭,却依旧不忘给林靖易一个无妨的眼神。
吃过饭,林靖易同外公去了书房,她将事情的起因经过,事无巨细,全部告诉了外公,然后才把自己的疑点说出来。
她长眉蹙起,凤眸光晕流转,道:“我观,那小姐和孙乘风应该不假,只是奇怪的是何人在背后暗箱操作,背后人的目的很明显在我,能够从侯家得到消息,并能不惊动侯家众人将那小丫鬟偷偷放出来,更主要的是,这一切很可能是在雍王的眼底下做的,到底是谁能这么大胆,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整死我吗?”
贺兰南雄皱着眉,手抚上自己的花白胡子,皱起的眉头有着象征着睿智的纹路,他沉吟道:“背后之人宁愿冒着被雍王发现拔除的危险,也要将局布下去,对你的命是势在必得,辛亏雍王在,才能将你救下,只是那宇文启是怎么回事?”
本来还一脸凝重的林靖易,骤然听到外公疑似八卦的问话,心中涌起一股极度无语的感觉,觉得外公望着她的视线十分有压力,只能含糊的道:“一个不算朋友的朋友,现在勉强算是普通人之间的关系吧。”
是的,即便当初再怎么讨厌宇文启,在对方以性命相护的强烈情绪下,她无法不动容。
贺兰南雄听出林靖易的话音不对,却也没有追根究底,这使得林靖易心下松了一口气,却在老人戏谑的目光中,不知怎的红了脸。
而在祖孙两人讨论的时候,李骥已经匆匆的赶回皇宫,并将宇文启一行人秘密压往秘牢。
皇帝得到消息,甚至等不及李骥前来禀报,早就跑去了秘牢,一把握住李骥的手,道:“雍祚,朕若是没有你可怎么办啊!”
李骥一直板着的脸上这才露出一点儿笑意,道:“我大唐能人辈出,便是没有我,也会有更多的人来助皇兄完成不世伟业。”
李珏摆摆手,他是一个极为克制的人,过了一瞬间的失态之后,他又是那个朝堂上令那些宦海沉浮数十年的老狐狸,都感觉心惊肉跳的铁血帝王。
他背过手,远远看着宇文启一行人,即便是被俘,宇文启依旧漫不经心,他眉宇间邪气又放肆,看到皇帝李珏的到来,只是半倚在草堆上,懒洋洋的打了个招呼,仿佛他在的地方,不是这落魄的秘牢,而是繁华的宫殿中,觐见臣子的君王。
李珏的养气功夫很好,虽然没有人能够让他和颜悦色,只是胜利者自然有胜利者该有的姿态,他背过手,虽不动声色,却有着久居上位的凌人气息,他站在那里,便是一道令人无法忽视,不能不臣服的存在。
他声音低沉,饱含威严,如龙低吟:“宇文启,或者,我该称呼你,前朝太子?”
宇文启撑在额边的手微微一僵,然而这急不可查的僵硬很快便放松下来,快的让人觉得那一瞬间仿佛是眼珠晃动的错觉。
他呵呵低笑起来,眼中流动着邪气却动人的光晕,意有所指的斜斜看了一眼一旁冷酷着脸,一眼不发的李骥,道:“杀破狼,还真的是有几分本事的。不错,就是本座,所以,窃国的小贼,你打算怎么做呢?”
敢骂皇帝为窃国贼的,普天之下敢,并且完全有资格的人,也就只有前朝太子宇文启一人了吧。
被人指着鼻子骂,这种体验自李珏当上太子之后,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以至于他忘记了,那是怎么样的一种屈辱,能够让他愤怒的把所有的谦和威严外表全部撕碎,压抑不住的心中的暴戾,想要将这张可憎又可恶的脸撕个粉碎。
只是,他终究是大唐天子李珏,尽管心中怒火冲天,在别人看来,他也只是眼珠涨红,那一瞬间锐利的眼神,有种刀锋刮过脸面的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