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秦太师的人,那么他的目的很明确,便是为了保住杨炜手中的证据。只是以秦太师的手段,这般做法似乎太过麻烦。
那么,也有可能,形成障碍的,是另外一批人。那么,也就是说,还有一批在暗中,阻碍三郡王行事的人。
究竟是哪一种情况呢?是秦太师的人,还是,另有其人?
而三郡王,是否知道呢?
关于这一点,恐怕林先生也不知道,必须向三军郡王确认才行,可是三郡王此刻,正在虔州奔波,我不知何时才能联络上他。
进展比较快的,是宋朴的案子。马文君与宋朴先后传来消息,不过马文君搜集到的信息更快了一步。
宋朴所弹劾的枢密院事章厦,处事圆滑,为人机警,收受贿赂,长年在权利与金钱之间斡旋,可谓十分得意。而太师秦桧,便在章厦多年得意的仕途中,起过作用。只是秦太师位高权重,朝中大臣巴结他的远不止章厦一个人,章厦的官职在秦太师所交游的朝臣之中,也远算不上是有很大分量的。
所以这种情势之下,所能够查到的,也只是章厦曾贿赂过秦太师,这枢密院事的官职,与秦太师有关系而已。具体当时是如何运作,却没有头绪。
马文君看着我许久,见我沉思不语,急道:“到底怎样,你快说啊。”
据我所知,枢密院掌管军国机务、兵防、边备、戎马之政令,出纳密命,以佐邦治。枢密院隶属于中央政府,听从朝廷的直接命令行事。
看起来这应当是一只受到政令、密命便可以快速反应行动的力量,但也正因为其直属于朝廷的特点,枢密院的行事,不能被其他机构监督管辖,即便有误失,其他机构也难以控制。
宋室尚未南渡之前,宋神宗皇帝在位期间,朝中有一件重大政令,元丰改制。宋初建国之后,我朝的职官制度存在许多问题,一是机构重叠,既无定员、无专职,又有许多徒有其名而无所事事的冗闲机构和官员;二是莅其官而不任其职,官职名实之间悖离、混乱。所以神宗皇帝在元丰三年,对职官制度作了改革。
当年改制的时候,神宗朝中便有“废枢密院、还军政于兵部”之议,但终究由于神宗皇帝的守旧思想,没有将枢密院这一机构废去。枢密院与兵部并存,而两个部门又不互相统属,机构重叠冗杂,政务的处理当然没有更快,反而是被互相推诿。而枢密院又以其自身的优势。一直或多或少地压制着兵部。
秦太师与枢密院事……
“马姐姐,请你邀林先生到二郡王的馆阁那里一会。我有些事情要与他当面商议。”我道。至于我的这一番推想,却不能当面对着马文君说出来。毕竟,我所知道的这些事,实则是我并不应知道的,林大鼐先生面前自然无所谓,却不能在马文君面前表露出来。
“好,我这就联络林先生去。”马文君应声起身,但随即又坐了下来,对我笑道:“谢妹妹要与林先生商议事情,不知道我可以不可以在旁边呢?”
我心中自然微惊,但脸上神情不便,微笑道:“当然可以,不知马姐姐何出此言?”
“你与林先生在馆阁里谈话,那么低的声音,我前前后后也只听到了两句。”马文君轻轻撇了撇嘴,笑道:“我连你们商量的什么都不知道,而事后你也什么都没有告诉我,我连该做什么,都不知道。这一次呢?我能不能进去?”
三天前我与林先生在二郡王的馆阁中相见,当时林先生有些话,虽然屋中没有人,却仍是没有明说,而是用纸条给我传递过去。而我,也曾用纸条给林先生传了一句话。
当时,我与林先生之间隔着屏风,面前都有书案,上面笔墨纸砚俱全。林先生给我的第一张字条,是他事先备好的,而我给林先生的字条,纸张也是我自己随身带着的。
书案上只有四五张纸,若是我二人用桌面上的纸张传递,事后被发现了,难免疑心我们在屋里面,说了更多的话。并由此联系到我与林先生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
所以林先生传给我的第二张字条,是写在我给他的字条背后。
还好,馆阁之中本来的那些纸张,并未被翻动。
心中当然有些犹豫,马文君若是在场,我与林先生的谈话当然会有许多不便。但我尽力控制着,脸上也并未表现出分毫,只是微笑道:“当然可以。我与林先生的商议,本就是为了马姐姐你所托的事情,岂有不让你与闻的道理。”
马文君抿嘴一笑,道:“可惜我却不一定能去呢。”随即正色道:“你与林先生在清商馆中会面商谈,我还要在二门上给你们把风呢。虽然外面有伯玖的心腹内侍,我却仍是不放心。不过我自己也不能出现在清商馆,是以必须加倍谨慎。”
马文君在我面前毫不隐瞒她为二郡王办事的事情,我自然也十分感动,要知道朝中有结党的这种事情,一旦被官家知道,接下来重罚必至。而几位郡王若是暗中结纳党羽,拉拢派系,皇上自然会更加警惕。更何况,马文君与二郡王,男女有别,辈分有差,自然更是万万不能被人知道的。
但此刻我更加在意的,是清商馆这个名字。
“清商馆?”我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