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说,冯才人的行为不寻常?”
“嗯,你看,我们在竹林中见到的冯才人的害怕恐惧,今晚证明都不是假的,可是她为什么能冒险私自祭拜,却不在这样的场合名正言顺地放一盏灯呢?”
“我……我不知道……”墨鸰的声音有些低。
我忽然反应过来似的,问道:“你说什么?”
“姑娘说的事情,我不知道。”
“你说你不知道?”我有些出乎意外地看着墨鸰,语气带着几分欢喜,墨鸰有些不解地看着我点头应了。
“你方才是不是还说,冯才人的行为不寻常?”我又欢然追问道。
“是……是啊……”墨鸰略带好奇:“姑娘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微笑点头:“是啊。我忽然发现,你竟然会与我商量问题了。”意外地发现,却着实让我欣喜,我说话的时候,本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因为素来知道墨鸰不会参与讨论,所以也没有等她回答,可是习惯了听墨鸰说“是”的耳朵,忽然听到墨鸰的这些话,自然是意外而又惊喜。
墨鸰对我的反应,既惘然又歉然:“可是,我不知道姑娘问的事情。”
我轻轻摇头:“我的这些疑惑,总会有明白的时候。”
“那我能做些什么?”
我微微一笑:“明日你到回廊后面的夹道里,把地上的瓦清理一下。”
七月十六,入内内侍省。
司籍娘子也已经知道皇上为太后选了经书,送到福慧楼命我整理抄录的事情,提起此事,笑容越发可掬。
我对司籍的溢美之辞感到极不自然,微笑道:“娘子过奖了,婢子虽是奉了圣命,但只是到宝文阁去领取经书抄录,仍是与我在福慧楼所做的工作一般无异。”
“哎呦,说道宝文阁,那就更加不得了了。”司籍娘子笑道:“听说谢姑娘你见过廖先生了。说起廖先生,尚仪局的宫女没有不敬畏三分的,这位老先生满腹经纶是不用说了,处事也是相当严苛。没有想到竟对姑娘刮目相看,真令人佩服!当然了,这也要姑娘有才学,有胆识,能指出廖先生审阅过的经书中的疏忽之处,廖先生才会这般看重姑娘!”
消息在宫中,果然是长了脚的。我又逊谢两句,便赶到尚寝局为夏晴岚告假。
尚寝局似乎历来都比尚仪局要忙碌一些,虽然刚七月半,便已经开始安排八月中秋的事宜了。夏晴岚是掌灯宫女,典灯娘子得知我是代替夏晴岚来的,忙告诉我一些事情,让我转告夏晴岚。
但凡节气,宴会,司灯、典灯等女官都要格外留意灯火油烛的事情。加之七月之后,天气渐转干燥,使用灯火更是要十二分地留心。所以典灯娘子反反复复跟我强调的,都是这些事情。回到慈宁宫,我自然也原原本本地转告了夏晴岚。
到的宝文阁,已经是午睡之后了。
小石头替我通传了之后,执意要陪我进去。我劝了几句小石头不肯听,结果自然是在廖先生含怒的目光之下,小石头满目担心地离开了宝文阁。
“廖先生博学多才而又严谨苛刻的形象,很快就要在宫中传扬开了。”我道。
廖先生眯起眼睛:“哦,此话怎讲?”
“廖先生若非一位博学多才而又严谨苛刻的宿儒,又怎能显得让老先生刮目相看的我,是一个聪明智慧、心思灵巧的人呢?谢典籍直指廖先生之非,廖老先生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忠心赞叹,自此经常与谢典籍一起研讨经书文意,为官家与娘娘效力。如此,我再到宝文阁,只有人人称羡,人们只会聊起这一段佳话,说不定还会佩服我的勇敢机智,却再不会有人在意我频频进出这里的真正缘故了。”我微微一笑,又随即敛去笑容:“聊老先生究竟意欲何为,还请据实以告。”
廖先生伸手捏了捏下颏:“我的目的,昨天就已经对谢姑娘说了,难道你不相信吗?”
“廖先生所作的这一番功夫太大,婢子实在难以猜透老先生的本意。”
“你觉得让你查探张贤妃的事情,不是我的本意?”
“婢子说了,我实在猜不透。”
“那就不必猜了。谢姑娘只管照着办就是了。”廖先生干枯的笑声几乎没有笑意:“难道姑娘还能不再继续下去吗?其实谢姑娘你应该明白,从前天晚上姑娘在竹林外遇见官家之后起,今日以及日后,姑娘要做的事情,就已经无可更改了。”
廖先生用他那精明的眼神看着我,似是解释般地说道:“官家恰好需要一个助手,谢姑娘适时地出现了。官家要知道一个答案,而谢姑娘你,却没有资格说不。”
心中明知廖先生的最后一句话是绝对的事实,却仍是郁闷难当。廖先生的声音却是继续传来,与他的眼神一样,似乎要将人洞悉:“况且谢姑娘你,也对这件事感兴趣。”
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廖先生忽然笑了起来:“谢姑娘对昨日的经书还有什么不解之处,老朽愿意为姑娘解答。”
听到廖先生方才的话,我是有些惊讶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感觉到,我的内心深处,确实是在不愿掺进往事纷争的时候,关注着这件事情的。
“前天晚上,去竹林抓人的侍卫,不是官家调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