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紫鸳走路头重脚轻的样子,我心中又怜又恨,穿了出门的衣裳,略施脂粉,便准备出门。
“姑娘……你到哪儿去?”紫鸳问道。
“到慈元殿,找吴圣人。”我道:“如今圣人总领六宫事宜,景芳斋的事情,回了她也是应当的。”
“姑娘再忍一时吧。”紫鸳说话也有气无力:“吴圣人知道景芳斋少了吃的,定然惊讶,可她也就是斥责黄公公照顾不周,回头黄公公还不是变本加厉!圣人对姑娘越好,黄公公越要报复呢。况且圣人只是下一道旨意,可是山高皇帝远,景芳斋还是在黄公公眼皮底下啊。再者说,那天娘娘生气的时候,听姑娘说吴圣人也不敢辩解的,说不定她会任由黄公公磋磨姑娘呢。那黄公公可是会越发得了意。”
紫鸳说的句句在理,我也早已经想到了,但我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
正踌躇间,院子里忽然传来“哇”地一声。
我忙走了出去,语燕弯腰扶着小树,正一口一口在呕吐。我腹中早已经疼了半日,料想是食物不新鲜所致,却也没有在意,见语燕这般,心中吃惊,忙走近去。
语燕气喘不止,连连恶心,却说不出什么。我拍着语燕的背,她许久方才平息下来,漱了口重重歪在榻上,竟是手足都没有力气。
我惶急道:“语燕,语燕,你觉得怎样?”
语燕闭着眼睛只是摇头:“不知道是吃坏了哪样东西,竟是这样厉害!姑娘,你……你怎么样了?”
我早已经觉得手中发冷,不住在出冷汗,却只是暗暗忍住,不愿再遗人之忧。
我又想起了紫鸳,忙走过去看她,紫鸳的脸色竟是苍白得可怕,额间的汗水将头发也打湿了。
已经是六月初的天气,暑热难当,空气益发闷热,紫鸳的呼吸也有些急促。
我断了茶水去喂紫鸳,她咬牙坐起,一口水未能喝完,竟也吐了起来。
紫鸳这两日本就已经虚弱许多,再加上这般折腾,汗水顺着额角滴下,喘息也是更加急促。
待我将她收拾干净,扶着她躺好,紫鸳已然晕厥过去。
我只是腹痛不已,却并没有想要呕吐的感觉,想必是她们将食物最好的部分留给了我,自己却捡着坏的吃了。念及于此,我不由得双目发胀,几乎便要落泪。
墨鸰走了过来,道:“语燕没事,已经睡下了。”
我点了点头,伸手给紫鸳擦拭额角的汗水。
墨鸰走了过来,伸手拨开紫鸳的眼皮,看了看道:“她只是晕了过去,喂点水就会醒的。”
我稍微放心,问道:“你呢?你怎么样?”
“这些东西,对我无妨。”说着忽然看向我:“姑娘怎么样了?”
不必等我回答,墨鸰眼中的神色已经变了,她伸手撑住我的眼眶,看了看我的眼睛,又将手指贴在我颈边,试我的脉象。
我见墨鸰神色郑重,倒是有几分惊讶。我并没有恶心之感,也没有想吐的感觉,想来是我吃的东西比她们的要好一些,却不知墨鸰因何这样紧张。
“姑娘,你中毒了。”墨鸰忽然开口,让我更加吃惊。
“中毒?那怎么会!”我不是不相信墨鸰的判断,对于此事,她完全有断论的资格,我惊讶的是,为何我会中毒。
“那紫鸳和语燕呢?还有你呢?你们怎么样?”
“姑娘放心,我们都没有中毒,只是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为何我一个人中了毒,这是怎么做到的!
略略定神,我恍然道:“是了,是早上的糕点!”
早上紫鸳见食盒里放着一碟四个糯米糕,便分给四人吃了。
“我们也都吃了。”墨鸰道。
我点头道:“我吃的那一块,想必是看起来最完整的一块了。”
腹中不住地绞痛,却是抵不住心中的震惊。对手的心思之细,计算之精,实在不得不让我感到惊讶。
对手是算准了,若是只有一块或者两块糕点,在景芳斋这般困顿的情形下,我定然不会单独吃下,所以便送来了四块。
而要想让我吃到有毒的一块,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其中一块保留得最完整,另外三块,则有些破碎的样子。
墨鸰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一字一顿道:“黄同宣。”声音带着冷意,眼中更射出了凶光。
我道:“此事终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但我看未必是黄同宣。”
将蕙儿调到冷香阁,再借着蕙儿的名义将我抓住,使我获罪于太后,说是黄同宣的设计,我倒也相信。
可是这一次下毒,计算的精准,却让我惊诧,更让我隐约想到,这个人,未必便是黄公公。
或者说,是另有一个更加高明的人,在黄公公的背后,引导着、观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墨鸰也不再问,只是说道:“姑娘不要走动,我去给你请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