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的时候,那小宫女也刚好顺路,便听那宫女低低道:“太子殿下说莫让太子妃过了病气,望太子妃不要想岔了。”
赵明莘心中一惊,这太子是在关心自己?她心中不知为何,思绪渐渐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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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画自然是接了皇后的旨意照顾太子,心中不愿意,入画仍旧谢过恩,又与药童同侍侯太子吃药。
入画半跪在脚踏之上,双腿硌得生疼,两名小太监扶了太子靠在软垫上,入画端了药碗,依例先尝了一口,侍候太子喝药。
刚刚听说太子醒了,入画心中还略微欣喜,可此时见太子两眼翻白眼,不由心中厌恶,待到喂了太子喝药,太子牙关紧闭,竟然是一点也喂不进去,那褐色的药汁都流淌了下来,勉强让太子喝了一口,入画又侍候太子重新躺下。
这药物乃是镇定安神之物,入画看着太子昏昏沉沉入睡。脸上不由显出烦躁的样子,见太子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让徐一去拧了热毛巾把子来,侍候太子拭脸,自己却在边上长吁短叹。
想着自己好不容易进了东宫,好不容易成为太子身边的大宫女。她本就是太子詹事林大人放进宫来的棋子,后又认了林大人为干爹。好不容易到手的荣华富贵,眼见着太子要不行了,她怎么能甘心!她早已经知道这时疫是不容易治好的,不仅太子性命垂危,便是她自己,小命也可能搭在了这里。
太子的精神像是安稳了些,而徐一脸上是恭敬之色,浑然不像入画那样。徐一心下酸楚万分,几欲落泪,太子虽然昔日严厉,却是为他们好。
太子忽然道:“太子妃来了吗?”
太子的精神,比起刚才,像是渐渐好了些,挣扎着想坐起来的样子。
周琮这病得唬人,躺久了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忽然就想到赵明莘了。
徐一又拿了大枕来,入画见状也上前帮忙。
太子却突然反手抓住入画的手,入画只觉他手心滚烫无比,仿佛在燃烧一般。
而太子的眼神亦很可怕,太子生性严峻,此时目光之中尽皆厉色,仿佛自己只是一直挣扎的蝼蚁一般。入画吓了一跳,不由叫了声:“殿下。”
太子却道:“入画,怕了吗?”
入画不满的神态早已经落入他眼中,若非留着她还有用,周琮不会留她到今日。可是,她现在的神态如此害怕,只怕反倒留着的用处,抵不上她带来的坏处。
入画连忙跪下,以头触地,深深俯下身子,以表忠心。
“本宫可是要被移出东宫?”周琮声音低低的。
入画磕头如捣蒜,可是在听到这句话的一刻钟,却吓得面色苍白,整个人抖如筛糠。太子要被移出东宫?想来只是太子的猜测,可是从太医们刚刚的神色中,她却看出来,这极可能是真的。若是太子被移到了别苑,意味着什么,她不敢想,她会不会跟着太子一起死在别苑?
“太子爷!”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入画却没想到出宫这一层,被太子的话吓了一跳,紧张的看看周围,确定只有自己和徐一两人,压低声音,急急道,“殿下,您是千金之躯,为何不能在东宫修养?此事万万不可,婢妾让人去见皇后,让皇后求求陛下。”
太子没有答话,精神刚刚好了一瞬间,又萎靡下去,周琮又陷入昏睡。
入画想了想,捏住了手中的一个玉佩,这正是那人给自己留的东西。要不要去呢?
将自己的任务都指派给了徐一,趁着太子昏睡,入画回到自己的住处,如花开次第洒上妆面,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貌美倾城又正当妙龄,正是充满无限希望的时候,她不要在这深宫中籍籍无名,更不愿去用自己的一生去维护太子。既然太子病重了,她就换一个靠山。
入画换上了一件翠绿色缠枝花的刻丝褙子,发间那枚衔珠碧玉簪随了她的动作而不停颤动,轻轻的步子,已经绕出了东宫的主殿。
前几日,她第一次见到四皇子,当时四皇子说的话她并不明白,可现在却知道,何贵妃应当是早有计划,太子身上这伤是何贵妃他们做的。而她存了私心,并没有告诉太子。
宫中的几个皇子里,太子、二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的年纪相差并不大,而四皇子是何贵妃所生,名字里有王字旁,未来说不定也是有可能登上大宝的,她又何必如此护着太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入画对自己的美貌是十分自信的,她相信在四皇子身边,她也能得宠。
此时僻静的佛殿里,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娇媚温雅,立在佛像前。忽而从佛像后转出一个身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