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岚回礼,但见两人身上带孝,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娘子,可否寻个清静之地借一步说话?”王贤问道。
“你们请随我来。”虽然对王家没任何好印象,但两人戴孝而来,林芷岚猜想怕是报丧,而王家会有丧事,除了老太爷与老夫人,那便只是王子砚了,林芷岚的心砰砰跳得极重,她觉得王子砚的可能性极大。
到了后室,王贤与柳氏突然面有戚戚之色,王贤上前悲痛地说道:“娘子,我家二少爷没了!”
果然,不出所料,只是林芷岚听到这个确切的消息,脑中一片空白,这不是有心理准备就能缓解的震惊。
王子砚是谁,王子墨的亲大哥,从小待王子墨亲厚,那是个多么仁厚之人啊,年纪轻轻的,居然就没了!
林芷岚怔怔地看着面前两人悲痛大哭,她没有发现自己的视线逐渐模糊,哆嗦着嘴唇,沙哑地问道:“几时的事,怎么如此突然?”
“去年冬天,二少爷大病一场,开了春,虽然病愈了,但身子大不如前。今年一入秋,二少爷又病倒了,这一病。。。”王贤哽咽着,说道:“这半月,二少爷一直昏迷,昨儿五更醒了,匆匆交待了后事,便去了。”
林芷岚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去年冬天,王子砚为了救王子墨与自己,才病倒的,后来听说王子砚身子好了,王子墨高兴得一宿没睡。再后来,王子墨出事,王子砚还送来了银子,谁想这才多少光景,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如果让王子墨知道王子砚是因为她而身子彻底垮了,不知道她得有多伤心与内疚。
林芷岚无声地接过李氏递来的绫花,没有一丝犹豫便戴在了自己头上,这是王子墨的亲大哥,为他戴孝是应该的。
“娘子,二老爷吩咐我俩来接你与小娘子,随我们一同回府里守丧。”王贤对林芷岚毫不犹豫带上绫花的行为感到欣慰,二少爷生前一直护着这小两口,看来这小两口是有良心的人。
“回府?”
林芷岚闻言,愣了一下,记恩是一回事,去王家是另一回事,她与宝儿凭什么进王家的门,当初若非王家不念亲情,又是浸猪笼,又是持家法,又是赶她们两人出王家庄,王子墨怎么会吃上官司。
这是两码事,她林芷岚,没有身份进王家!
“二老爷的好意,奴家心领了,奴家会在家中为二少爷立牌位,日日供奉香火,但王家,奴家去不了。”林芷岚抹了泪,压抑悲伤,冷静地说道。
“娘子,看在二少爷生前待小二亲厚的份上,你去灵前代小二上香磕头也是应份的。”王贤闻言可不干了,刚在心里夸她,没想到她这般不禁夸。
“抱歉,请王管事回禀二老爷,奴家没有资格进王家的门,磕头上香,奴家自会安排。”林芷岚坚决拒绝道。
“娘子,不管怎么说,你也是王家的媳妇,这话可使不得。”李氏见两人快闹僵了,忙缓着语气劝道。
“王家的媳妇?对不起,我林芷岚高攀不上,两位请回吧。”林芷岚啥脾气,那是软硬不吃的,除了王子墨装可怜能让她心软,其他人她才不理睬呢。
马车再次奔驰,与来时一般霸道,王行恩见林芷岚出来的时候头戴绫花,脸色发青,便知道发生大事了。这事不是他一个小孩子能掺和的,王行恩很有眼色去厨房帮忙洗碗,而赵六,也缩着身子,待在角落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混混沌沌的,终于挨到了收铺,林芷岚让王行恩先行回家做饭,自己则去了香蜡店,让人刻了灵牌。
青烟袅袅,白衣素巾,林芷岚抱着宝儿,跪在灵位前磕头烧纸。
“当初子墨回来与奴家说,您让她叫您大哥,她不知有多开心。她从小无依无靠,有爹娘却似没爹娘,有家等于没家,若非还有大哥时时关照,她和孤儿没什么两样。奴家冒昧,腆着脸跟着子墨唤您一声大哥,替她给您磕头烧纸,大哥全且担当。她在牢里,也不知是否真的如她信上所说的那般很好,奴家不敢让她知道您的消息,等她回来,奴家定会与子墨宝儿一同去您坟上磕头,您待我们的恩情,这一世是还不了了,但奴家与子墨一定会记在心里。”
“奴家也不知是不是对不起子墨,但子墨待宝儿如己出,而奴家是活了两世的人,前世全当做了一场梦,这一世,奴家一定会好好守着子墨,再也不让她孤单,请大哥放心。”
林芷岚把王行恩赶到院子里,抱着宝儿对着灵位絮絮叨叨。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她没有倾诉的机会,一力扛起了家庭的重担,只是,她到底是一个女人,她会伤心难过,她会感到无助,她会觉得很累,面对着王子砚的灵位,林芷岚不知怎的,一鼓脑儿地倾吐着心里的话。
房门窗户是关着的,也不知哪里来的风,吹得蜡烛不住跳动,化宝盆里的纸钱,闪烁着星星火火。
宝儿极乖,见林芷岚流泪,虽然有些无措,但她没有跟着一起哭,而是乖巧地待在林芷岚怀里,无声地给林芷岚力量。
“婶婶,有人找您~”
林芷岚听到王行恩的声音,不由皱眉,心想怕是来者不善,她收拾了妆容出去,却见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沧桑的中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