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墨一手拎着鱼,一手捏着钱兜,重重点头:“谢谢树哥!”
王家的烟囱,一直冒着烟,王子墨回到家,就看到柳氏乐滋滋地炒着猪肉,将鱼给了柳氏,王子墨难过地躲进屋里,谁想她妹子胭儿倒是在给她收拾屋子。
“哥,娘就那样,您别和她计较。”胭儿见王子墨一脸沮丧,开口劝道。
“王家知道你是娘的闺女,必不会收你,而且我也不愿你去给人当丫头,受人糟蹋。你且宽心,在家里待上三年,哥给你出嫁妆,往后做个正头娘子,自己当家作主,比什么都强。”王子墨心里憋得慌,可是对着妹妹,她不能肆意发泄。
自己的出身,是王家庄的禁忌,更是王家的禁忌。柳氏年轻时在王家当丫鬟,勾引了二房的王启年,也就是王子墨她爹。王家家风严谨,娶妻纳妾自有一番规矩,这种少爷与丫鬟勾搭的事,在王家算是伤风败俗,而王启年的正房奶奶丰氏也是个厉害人物,第二日就把柳氏给打发了。
王启年本不爱柳氏,丰氏又管得紧,打发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鬟并没有引起王家的注意,谁想过了两月,柳氏上门说怀了王启年的孩子,这下王家震动了,特别是王老爷子,又是给王启年执家法,又是出银子封柳氏的嘴,但不管如何,都没松口纳柳氏为妾,柳氏母凭子贵的希望一下子就成了泡影。
这是王家的污点,王家没有一个人愿意看到王子墨出生,柳家二老是老实的庄稼人,也劝柳氏打掉孩子拿了王家赏的银子嫁到远处。可柳氏猪油蒙了心,一门心思要进王家享清福,一来二去肚子大了,孩子生了,却是个赔钱货。柳氏心头一狠,就把王子墨当成男孩讹王家。
王启年听到柳氏生了个男丁,心里倒是愿意收了柳氏,他身子不好,这些年折腾也就王子砚一个男丁,而且王子砚又体弱多病,想着多一个儿子总不是坏事。可架不住王老爷子的狠心,又有丰氏阻挡,王家给了银子,又动了手段给柳氏在邻村寻了个找不着老婆的破落户,柳氏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梦彻底破灭。
王子墨是由柳家二老带大的,长到十岁,相貌清秀,聪明伶俐,又能干懂事,王家庄人见人夸,王启年听说,特意去瞧了一下,这一瞧,便记在心里。
此时王子砚已成婚,可惜折腾了三年就生了个赔钱货,王启年着实心急,禀了老娘想让王子墨认祖归宗。头一个不答应是还是老爷子,丰氏也打从心不愿意给王子墨一个正经出身,王启年没办法,只得让王子墨以小厮的身份进府,特意安排在忠厚的王子砚身边,学着读书认字。
若是这般,也是好的,可惜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柳氏嫁给破落户沈家,从王家得的银子如此七八年早已用尽,见王子墨进了王家,就常常去王家打秋风。原本丰氏见王子墨本份也存着备用的心思,可柳氏胡搅蛮缠让她新仇旧账一起涌上心头,忍无可忍之下,在王子墨十四那年,将王子墨赶出了王家,给了三亩地和十两银子,算是仁慈了。
王子墨被赶出王家,柳家二老又是羞愧又是气愤,没过多久,就相继去了。就剩下王子墨一人守着这个老房子,日日受人白眼戳脊梁骨。
王子墨叹了口气,将兜里五个铜子塞进胭儿袋里,说道:“这钱你自己收着,莫要叫娘知晓。”
“哥,我不要!”胭儿一向心疼王子墨,硬是不要。
“拿着吧,哥不缺这个。”
“我不要!”
“我要!”柳氏利落地将五个铜子揣进兜里,叫两人一起用饭。
很丰盛的晚饭,赶得上庄稼户过年过节,可惜王子墨两兄妹咽不下去,只有柳氏不停地吃肉吃鱼,王子墨见柳氏头发枯黄,皮肤暗沉,眼角有着无法遮掩的皱纹,别扭的心也是软了三分,不停给柳氏与胭儿夹菜,千错万错,那总是自己的亲娘。
“娘,这里是一百钱,回家多买些好吃的,莫委屈了自己与胭儿。”送别在即,王子墨没法看着柳氏吃尽苦头,虽然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柳氏坦然收起了铜子,领着胭儿回去了。
王子墨没有送娘儿俩到村口,而是扛了锄头去田里除草放水。细水潺潺,虫儿低鸣,晚风吹散白日的燥热,夜空星星之光闪烁。
王子墨在田头躺了很久,直到胸口的郁结散了,这才收拾心情回家,只是在半路上,捡到了一个奇装女子。
女子身上布料极少,小背心加热裤,背后还有个小背包,在星月之下,那泛着光泽的白嫩胳膊和大腿闪瞎了王子墨的双眼,伤风败俗啊!
唤不醒沉睡女子,心善的王子墨只得硬着头皮将人背回去,擦去女子脸上的灰,王子墨就被这光华灿烂之貌吸引了。
不是往常所见的婉约,也不能说美得张扬,但这个女子是放在人堆里只一眼就能寻到的,闭合的双眼之下,有着长长的睫毛,似是涂了什么东西,密密翘翘像一把扇子,鼻梁很顶,小嘴抿着,脸和身子一样白嫩,怎么看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决不会穿得如此裸、露。
这一夜,王子墨挨着床躺在地上,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