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那您就……!”曹昂憋了半天,也不愿说出来。
“那我就要被休离了,是吗?”丁夫人抬眼,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还道:“我本以为这一天早在你生下来之前就该来临了……”
她先前才与曹操吵了一架,现在心情仍不大好,意气之言脱口而出,竟也忘记顾及曹昂的感受。
曹昂沉默了半晌,深知若不是为了自己,丁夫人也不会隐忍多年。现在他就要成年了,她这个当母亲的也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母亲不是怪你。”丁夫人长叹一声,才顺过气来。她后悔刚才嘴快,怕曹昂以为他拖累了自己。
“儿知道的。”曹昂的语气也缓和了几分,不似刚才激烈。他道:“如今卞氏已经生了四个弟弟,个个都有过人之处,尤其是四弟植……父亲喜爱他的程度,您也该有所耳闻。母凭子贵,父亲若真的……您就一点也不在乎吗?”
他如今成年了,时常跟着曹操在外走动,曾多次听见他与人道自己的四子是多么聪明伶俐,清秀可爱。就连他小时候,曹操也不曾像疼爱曹植那样对他。
他如今年长了,自然不会在意这个,但这对于丁夫人的地位却是个……威胁。
曹昂甚至觉得,若不是自己作为唯一的纽带,牵系在曹操与丁夫人中间,他夫妻二人的关系早就断裂地一干二净了。
“就像你说的,这次狩猎有卞氏跟着了,我还去做什么?”丁夫人打定主意,又是一句话将曹昂堵了回去:“你别忘了照顾昭容便好。”
“是……”曹昂苦苦地应下,仍旧不死心道:“其实,母亲您还是在意的吧?”他意指丁夫人最后一句话,恨不得反复回味,直到品出一点酸味来。
“要我在意那个浑人?做梦。”
曹昂:“……”
每次与丁夫人的交涉,都以多说无益的结果告终。他满怀着心事踱出门,一路踱到了马厩旁,见着曹丕正挽着袖子,给他的乌驹洗澡。
“见过昭容了?”曹昂不禁将曹丕嘴边似有若无的笑意瞄了又瞄,将少年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那一对柔荑,那拈着多汁果肉的葱葱玉指,轻柔反转,令人怦然心动的情景又浮现眼前了。
曹丕执着刷子的手狠狠一顿,弄得马儿不适地扫了扫尾巴。
“嗯。”他闷闷地应。
他悄悄一抬眼,看见曹昂笑得暧昧极了。
“其实我……也并不是……”面对曹昂,他那点深沉早就全部瓦解,半垂着眼睑,嘴里也不知念了什么,总之无措地很。
“啪”地一声闷响,曹丕忽觉头顶一沉,知道又是曹昂的大掌按了上来,听着他逐字逐句说道:“在阿兄面前,还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我可是早就发现了,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再过两年,去父亲那里提,他定欣然应允。”
曹丕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不像曹昂,深受曹操的期望与器重;不像曹彰和曹植,备受曹操的疼宠和喜爱。
他一直是最沉默的,最不起眼的,甚至是……最普通的。因此,他从不敢仗着父母的喜爱,去求些什么,只因那些倚仗……他都没有。
若是他去向曹操求一门婚事,曹操真的会如曹昂所言那般轻松地答应他么?
再者……曹操不喜丁夫人,众所周知,而任昭容又是丁夫人胞妹的女儿。如此一来,任昭容的身份,只会令曹操更加不喜罢。
他开始重新洗刷着马毛,动作快得有些晃眼。
曹昂还以为他拘谨,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道:“还有这次狩猎呢,阿丕可以教昭容骑马、比剑,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