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认真的。”谢小满垂头道,“我想了很久,昨夜的事情,即便是再怎么用力压制,已经流传开来的流言是不可能被收回的,所谓覆水难收,正在于此。能够挽救局面的最好方法,就是告诉外界我谢小满早就已经不是谢家的族人了。其实,这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突兀的事情,毕竟我之前就没有住在乌衣巷,而是在南罗巷子住着的,如果附和一番,大可以说我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被逐出谢家,所以后来的事情,我谢小满所做的事情与陈郡谢氏都没有半分的干系。”
“叔父,我想您也一定会同意吧,这毕竟是最好的办法了……再者,也不仅仅是为了昨夜发生的事情。我……日后,没准儿还会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所以,早日脱离关系也好,否则要是谢家受到了我一个人的牵连,我也会良心不安的。”
说罢,谢小满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指,微微一笑。
她说完了,谢安却许久都没有答话。
谢小满有些不解的抬起头,看到的却仍旧是那张带着淡淡笑意的脸,也不知对于她方才那一大段话语,到底是同意还是如何。
“叔父,您倒是说句话。”谢小满有些忍不住了,伸手挠了挠头。
谢安微微一笑,拿起竹签子将油灯挑的亮了一些,道:“你觉得,我陈郡谢氏几百年的名声,会因为你这么一点点鸡毛蒜皮的事情毁于一旦?”
“当然不是!”谢小满连忙道,“昨夜的事情还只是小事而已,我……这么说吧,如果小满有幸或者不幸,可以再活一段时间的话,我可能,回去做一些其他的事情。这些事情可能太大了些,别说是陈郡谢氏,就连整个晋朝或许都会被牵连。当然!这只是最坏的结果而已!而且,我也不一定有做这个事情的机会!”
油灯被挑亮,谢安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竹签,听着谢小满的话,他犹若所思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儿。
在谢安眼中,谢小满的确只是一个小女孩儿而已。从最初把她从会稽的宅子里捞出来,再到后来她展现出几分才华,又偷偷的跑掉跟郭璞学仙……这一切的一切,虽然看起来颇有些飞檐走壁、挂在半空中的味道,可在谢安看来,其实与小孩子家的胡闹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谢安是惜才之人,不论是谢家的子孙,还是外面的年轻一辈,只要是有才华的人,他都很喜欢。
他身上所肩负的东西,一半是家族的兴衰,一半是晋朝的国运。
虽然他现在并不是谢家真正的主事人,但他却是整个陈郡谢氏中名望最高的人物,只要他想要做的事情,随便张张嘴,自然就会决定下来。
把谢小满逐出宗族什么的,对于谢安来说,的确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甚至都不需要他来出面,毕竟,谢小满只是一个谢家的旁支,在谢家的身份地位原本就不高。
如果是为了解决昨夜发生的事情,为了谢家的名声考虑,把谢小满逐出宗族自然是最简单的办法。这样一来,谢小满的言行就与谢家没有半分瓜葛,众人抨击的炮火与指向,自然也就远离了陈郡谢氏。
这的确是最轻松的解决方案。
而另一方面,如果任凭这件事情在外面流传不顾的话,正如谢安之前所说,陈郡谢氏的名声自然不会因为这么一点点的涟漪而一蹶不振,但抹黑终究是无法抵挡的,世间对于谢家子弟的评论,也多少回受到几分影响。
于是谢安听着谢小满的解释,却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而表示安心,反而愈发好奇起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日后要做的事情,又是什么呢?”
“这个……”谢小满抿了抿嘴唇,偏过头,避开谢安的目光,“不大好说。”
谢安的声音依旧淡然,这时候却带了些隐隐的威势:“你既然说是与谢家、与晋朝都有关的,我谢安就有知道的权力。说出来!”
“话虽如此,可是我……”谢小满有些尴尬。
“安石公请见,她是想要刺杀赵国的皇帝。”
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打破了谢小满的尴尬,却又同时将她内心中深藏的想法全盘托出。
谢小满一惊,瞪大了眼睛回头去瞧,却发现一袭夜行短打的桓温正站在门口,夜风从房门外吹拂进来,吹动了三个人的发丝。
“你来干嘛!”谢小满惊得站起身来,转过身看着桓温。
桓温微微皱眉,反手关门:“我白天的时候说过吧,要跟你一起来向安石公请罪的。”
谢小满道:“我当时都说不用了!”
桓温扬起嘴角微微冷笑:“你说用不用,与本将军来不来并没有什么关系。再说,你连家眷都扔到我府上了,自己竟然悄么声的跑过来,你觉得合适么?”
说罢,桓温冲着谢安郑重施礼,单膝跪地:“安石公,昨夜之事原因在我。我桓温,今夜特向安石公来请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