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鸡蛋单面煎好,黄白分明,袖子撂到手肘,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有力的手腕一翻,圆整的荷包蛋平稳地躺在盘子中央,厨房里弥漫着鲜榨豆浆浓暖的香味。
将餐具摆好,热豆浆,鸡蛋和煎饼放入保温盒,新鲜的吐司插在面包机里,一切就绪,戚言堂一身简单的白衣黑裤,整装待发。
卧室的门被打开,接着一阵模糊的跌撞,古离阙扶着餐厅的墙壁,睡眼朦胧的看着正要出门的戚言堂。
“早~”他打了个哈欠。确实很早,天还没亮,估计也不过四五点钟的模样。
这么些天古离阙第一次起这么早,戚言堂挑了下眉打量他。三天前他就把自己那间小房子退掉,搬过来和古离阙住一块,虽然之前他也经常留宿此地,但那天古离阙还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
茫然的眨眨眼,看着桌上准备好的早餐,又看看一身利落的戚言堂,他张了张嘴,努力回想自己起这么早的原因:
“我......我也要去!”他想起来了。
嗯?戚言堂扬眉。
“咳,我也需要锻炼!”他说的斩钉截铁。
戚言堂要出去晨练,他知道,这三天还有之前他们没一起醒来的每一天,风雨无阻。
戚言堂眉梢一软,揉了揉他还乱糟糟的头发:
“太早了。”他看着他雾蒙蒙的眼睛还有染着血丝的眼角。
“我很快!”他没理他,一转身冲进浴室,没顾上拴一拴松垮的睡袍。
戚言堂无奈叹了一声,跟着他走到浴室,抱着手臂看着他急吼吼的接水,挤牙膏,没一会儿功夫就满嘴白沫,认命的给他找了他的运动衫出来。他果然很快,他拿着他的衣服一转身,他整齐的牙齿撞进眼帘,带着清新的薄荷气。
他眨眼一笑,眼睛眯起眼角细细的笑纹迷人又性感:
“我说了我很快的!”说着他接过衣服,边拉扯着本就松垮的睡袍,一边抖着折好的运动衫。
“你确定要跟我去?这一趟大概有二十公里,我要跑到宜山头再跑回来。”戚言堂眯了眯眼,提醒道。
古离阙理着白色的兜帽,听了他的话无意识撅了下嘴,舔了舔上唇:
“你怕我拖你后腿?相信我,我也是专门练过的........”他撸起袖子,鼓起肱二头肌秀了秀,骄傲的抛了个眼神给他,哼哼着又把袖子放下。
他当然不拍他拖后腿,他只是怕他吃不消,这家伙能有多逞强他之前已经领教的差不多了。
“得了,像个小姑娘一样思前想后的.........”古离阙拴着裤子上的松紧带,翻了个白眼给他,然后小声嘟囔道:
“反正这段时间我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他被公司勒令休息,文彬也不停警告他这段时间千万别随意露脸。那件事的隔天,果然没有媒体敢报道什么,但却止不住网络上越演越烈的谣言,他如今已经是打压新人,心胸狭隘,极难相处等等症状的代言人,虽然他一帮铁杆粉丝这些日子和一众水军黑粉掐架也进行的如火如荼,但总的来说形式对他不利,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公司雪藏的准备了。
只是可惜了那部电影,也不知道会不会受他影响而难以上映,这是他最有希望进军环球奖的作品,为了这部电影他在大漠黄沙里打了一个多月的滚,皮肤被晒脱两层,更别提期间脱水手上已成家常便饭..........
心里无声叹了口气,如果这样,都是命。他抬头看了看戚言堂清俊的眉眼,这些担忧他死犟着嘴一点不肯对他透露,他马不清他知不知情,但他但愿他不知道,他才回戚家,这些大家族里生存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他一点不希望自己的事情再干扰他。
他的嘟囔声轻烟一样缥缈,就像幻觉一样,戚言堂动作一顿,转回身就看见他如常的脸上神采奕奕,带着一丝跃跃欲试........把鞋带系好,他走到他跟前,先是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睑,然后蹲下来,帮他把松开的鞋带系好。
古离阙抿了抿唇,这些日子被自己强行压制的茫然忐忑一瞬间被一股说不上来的酸软击溃,他看着他短俏的黑发,盯着他发顶的漩涡,表情专注的超人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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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持身材,他是健身房的常客,有氧力量信手拈来,开头一公里戚言堂配合他的步速,他跟的轻松愉快。
第二公里,古离阙开始出了点汗,戚言堂面色如旧,呼吸都不带一丝紊乱。
第三公里,古离阙呼吸声微微加重,脚步仍旧有条不紊,戚言堂开始时不时偏头看他,每当这时候他都对他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第四公里,古离阙已经保持不住原本的速度,腿开始沉重起来,喘息声加重.........
...............
十公里,戚言堂面色如旧,汗都不出一两星,他微微蹙眉,不停回头看面色微露苍白的古离阙,他脚步已经开始凌乱,呼吸声像一口半旧的老风箱。
第十一公里...........戚言堂渐渐慢下来,然后停下脚步,皱着眉回过身看已经气喘如牛的古离阙,他眼神微微涣散,却在见到他伸出来欲扶他的手时下意识拍开,喘着气断断续续道:
“你......你先走,我可以的。”他抹了把滑到下巴几乎连城细柱的汗水。
戚言堂眉头皱得更紧,下颌线条紧绷:
“还有差不多一半的山路......”
古离阙双手撑着膝盖,半弓着,边喘气边推着他:
“啰嗦,我跟不上我还不会走回去吗,这么大个人了丢不了!”
“徒步走十来公里回去?”戚言堂眉峰上扬,音调抬高。
古离阙狠狠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腿肚子在打哆嗦,他狼狈的想着自己刚刚信誓旦旦的保证.........果然是老了吗........自嘲一笑,他努力直起腰板呵斥道:
“得得得,我的老妈子,大不了我在这等你,你自己赶紧些,别完不成计划...........磨磨唧唧像个娘们一样!”他咧着嘴笑骂道,然后更用力的推着戚言堂。
抿着唇,看着他眼里的坚持,戚言堂迟疑片刻,转身,有力的步子再次迈开,然后身影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树影间。
宜山陡峭高耸,一点和“宜”字沾不上边,因为高而陡峭,上山的石梯盘山而建,曲折蜿蜒,就像长蛇一样缠绕着山体,林林总总加起来确实有十来公里。
仰头看着高不见顶的山头,山路绵长的令人绝望,古离阙有些泄气的叹了口气,扶着一旁的树干缓缓蹲下,小腿肚抽筋一般的抽动。有些委屈的吸了吸鼻子,然后立马在心里怒骂自己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委屈个什么劲,明明是自找的,这就是不作不会死,他撇着嘴嘲笑自己。
咚一下坐在树下,天边已泛出鱼白,喉间仍有一股血腥气,他难受的咳嗽几下,然后舒口气,呼吸沉重。衣服被汗水浸透,湿漉漉的黏在身上难受极了,此时四下无人,他可以肆无忌惮展露自己的疲惫与狼狈。
头有些昏沉,他又抽了抽鼻子,咳嗽两声,无声怒骂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什么..........面前突然多了块阴影,他也迟钝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呆呆的抬头,就看见戚言堂无奈的脸,他蹲下和他齐眉比肩,捋了捋他汗湿的头发,然后转过身,再一次在他面前蹲下。
古离阙张了张嘴,支支吾吾道:
“不是叫你先走了吗。”
戚言堂回过身子,眯起眼盯了他片刻,又转了回来,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会以为我会不管你。”
古离阙一时哑口,怔了片刻: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之前也警告过我,是我执意自讨苦吃。”
“可我执意和你一起啃这苦果。”戚言堂声音含笑。
古离阙撇了撇嘴,又听见他道:
“嘿,上来吧,别像个要上花轿的大姑娘,再说抱也抱过背也背过,都不是第一回了。”他偏过头满脸揶揄。
古离阙脸一黑,哼了一声就往他背上跳去,气哼哼的想着:重死你!
不想戚言堂身子很稳,接稳了他后颤也没颤一下,就继续步履坚定地跑上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