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依言而行,快步上前,却在看清楚那厢的人影儿之后脸色骤变,忙不迭的折返回来,也不顾淑妃一脸的错愕,便推着她往回走。
十分怪异的举动,让淑妃眉心一蹙,“怎么了?”
“没。。。没什么。主子,外头凉,不若咱们回去吧!”
越是这般,越是让淑妃生了疑,扭头看了春桃一眼,而后蓦的停下了脚步:“不对劲,春桃,你在慌张什么?”
春桃明显一愣,勉强维持着面儿上的镇定,道:“哪里,奴婢哪里慌张了,就是怕主曱子被风吹了.。。”
“说曱谎!”
淑妃哪里会这样的好骗,瞪了春桃一眼,而后也不理她,朝着琴音的方向便去。
这会儿春桃急了,想要拦住已然来不及,只好捉住孟菀的手,急切道:“王妃,您快拦着我家主曱子吧,否则可要大事不妙了!”
像是天都要塌下来了,孟菀见状,眉心一蹙:“到底是什么事?怎么就大事不妙了?”
春桃的脸皱到了一起,望着孟菀,几乎都要哭出声来:“那边,那边是新进宫的容贵人。。。”
闻言,孟菀一愣。
容贵人?怎么听着这样耳熟?
沉吟了半晌,猛的一拍脑门儿。
她怎么就忘了,在淑妃小产后不久,便有一位容贵人进了宫,据说是因为跟皇甫谧的母妃长得十分神似,是以皇上一见到便喜欢,破格连跳三级晋奉为贵人,又因为喜欢弹琴,皇上便将雨霖斋给她腾了出来,让她日日能够弹奏。
像不像母妃孟菀倒是不知,毕竟关于母妃,她也只是看过画像,而那位容贵人,她先前只关心着淑妃的身曱子,倒也没有多想,也没有见过,这会儿猛然听春桃提及,才会觉得不妙。
姑且不说那个女子长得像谁,单单是趁着淑妃病倒这会儿‘勾引’了皇上这一点,就足以让心高气傲眼中容不得沙子的淑妃怒火中烧,难怪春桃会如此着急。
忙不迭的提起裙摆,朝着那厢快步的追了上去。
淑妃已经走进了雨霖斋,这里原先是一处空置的院落,因为挨着文贵妃生前居住的梅园,所以这么多年,不许任何人居住,这会儿却有人胆敢在里头,还在弹琴奏乐,着实是胆子不小。
淑妃本就心中抑郁着,这会儿倒是想找个人发曱泄发曱泄,便怒气冲冲的冲了进去。
雨霖斋,与想象中的差不多,统共有三间房带一个十五方左右的小花园,正屋隔了一闪屏风,外半间是个待客用饭的小厅,内半间就是卧房了。
卧房东半面墙壁上,挂满了各色的古琴,这些琴只用作装饰,钉死在墙上,琴弦也不过是摆设,弹不出声。
而琴墙下头,立着两个书柜,摆放了两架子的书,同那些琴不一样,这些书可不是摆设,而是货真价实的书,厚厚一本本堆叠累放着,挤的满满当当的。
因为琴书堆满着,倒是显得整个院落越发的别致。
然淑妃可没心思去瞧这院落别致与否,她可是要找弹琴那人发落的,眼见着里间坐着一红衣女子,因为背对着身曱子,所以看不到容貌,只是背影瞧来,窈窕动人。
淑妃心眼儿小,或者说宫中女子都如此,最最见不得的就是比自己年轻貌美的女人,所以这会儿眼见着是个年轻的女子弹琴,当下便一声呵斥:“哪个不要命的竟在宫中弹奏着靡靡之音,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琴声戛然而止,那女子也随之转身,淑妃便那样居高临下的瞧着,原本是趾高气扬的,却在看到那女子的容貌之后,整个人一愣。
人人都说她与文贵妃有三分神似,她也知这么多年皇上宠爱她大多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然眼前的女子,眉眼如画,唇角微扬,举手投足间,尽然与文贵妃如出一辙。
淑妃惊呆了,就那么盯着她,直勾勾的看着,竟然忘了此行的目的。
倒是那名女子,在那样的注目之下,依旧面不改色,缓缓站起身来,而后走到了淑妃的跟前:“臣妾给淑妃娘娘请安,淑妃娘娘万福金安!”
竟然还认得她,淑妃这会儿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仪,轻咳了一声来掩饰心底的情绪,等到稍稍平复,这才道:“你是谁?”
女子的身曱子更低了:“臣妾容锦绣,是新进宫的贵人,淑妃娘娘从前没有见过。”
闻言,淑妃眉心一蹙。
新进宫的?贵人?这会儿才明白过来,怪不得春桃那样阻拦,原来是怕她因为知道皇上在自己病着的日子宠幸了旁的女人!
这会儿春桃与孟菀已经急急忙忙的追了上来,眼见着淑妃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而对侧容贵人半蹲着身曱子在行礼,忙不迭的上前一步:“娘娘,你身曱子才刚好,可不能生气。”
“是啊主曱子,不能生气的。”春桃也急急的开口,生怕她一不留神淑妃便会冲上去。
淑妃却眯了眯眼。
生气啊,怎么会不生气!
她因为小产而卧床,他却对她不闻不问,许久未去看她不说,还有了新宠,都说自古君王薄情,从前她还不信,这会儿倒是有些心寒了。
皇上啊皇上,还真真儿是狠心到了极致呐!
一下子将容贵人跟前的那把琴掀倒在地,而后也不理会众人,转身便往外走,心中的抑郁,非言语能够形容。
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霜云殿,任凭孟菀与春桃怎么说都没有用,淑妃就像是失了神的布偶,呆怔怔的坐在那里,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这可急坏了孟菀,一边吩咐着春桃去给淑妃端药上来,一边挨着她坐了下来。伸手握住她的手,淑妃明显颤了一下,却没动,只是坐在那里,望着孟菀,脸色苍白。
她早就该想到的,在皇上许久未来看她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只是她不甘心啊,他们的孩子才刚死,他便已经恢复往昔,甚至连半分哀恸都没有便将旁的女子拥入怀中,而她呢,什么都不能做,就只能眼睁睁的瞧着。
淑妃素来心高气傲,这会儿心头抑郁不能解,越想越难过,眼泪不自觉就掉了下来。
“自古男儿多薄情,果真是一点都不假,我们的孩子才刚走,他竟就有了新欢,还是与文贵妃那样想象之人。菀儿,你说可笑不可笑,我竟不知该说他是寡情,还是那份情谊只对文贵妃,若是今日,丧子之人是她,皇上还会不会如此对待?”
她是轻易不会掉泪的,认识这样久,统共见过两次,一次是失了孩儿那会儿,一次就是今日,这会儿孟菀不知该如何宽慰,只能伸手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却始终无语。
回到府中,心情依旧沉重,脑海中都是淑妃的那一番话,一时之间,心中千回百转,也不知是为淑妃难过,还是以为她而杞人忧天起了自己。
男儿多薄情,皇上如此,那么皇甫谧会不会也是如此?
女儿家在感情事上难免多愁善感,看着淑妃,就会担心自己,坐立不安的在屋子里,来来回曱回的盘亘着,却是眉头紧锁。
皇甫谧回来就见她这副模样,猜测她是因为淑妃才会担心,脚步一顿,随即快步上前:“人家的媳妇都一心想着丈夫,我的倒好,整日里为旁人操心,反倒是我这个夫君,不知被摆在了什么位置--”
突如其来的声音,孟菀明显一愣,扭头的瞬间,皇甫谧已经走到了跟前。
一如既往好看的脸庞,直让孟菀心神一漾--她的夫君,还真真儿不是一般的好看呢!
可这样的念头只是一瞬,随即便被更深的担忧遮掩了去,他这般的好,不知是多少曱女子的深闺梦中人,就像从前的红袖,还有那一大堆的莺莺燕燕,那么他待她,当真会一直这般好吗?
这样的忧虑一起,眉头便蹙的更紧了,思绪也微微有些抽曱离,竟忘了该说些什么,就那样呆愣愣的瞧着,直瞧得皇甫谧有些不知所措。
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菀儿,你没事吧?”
关切的语气,孟菀总算回过了神,微微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下,还是开口:“新进宫了一个容贵人,你知道吗?”
皇甫谧点了点头:“那一日听父皇提起过,怎么了?”
还敢问怎么了!
“那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害的我不知道,今天便任由着淑妃娘娘与她撞见了,这会儿她可伤了好大的心。”
皇甫谧一愣:“这有什么好说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给忘了,就没说。”
。。。
果真男人对这样的事都觉得平常,所以对皇甫谧来说,新进宫一贵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对淑妃来说,无所谓。
这个念头一声,心情就越发的烦躁了,瞪了皇甫谧一眼,也不再说话,转身就往屋里走。
那怒气来的突然,倒是让皇甫谧有些不知所措,忙不迭的伸手去拉,却被孟菀甩开,瞪了他一眼,哼声:“别碰我!”
皇甫谧越发不解了:“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孟菀没好气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