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过了三天,这三天来,金筱蓉的事情依然在京城里闹得纷纷扬扬,各种流言蜚语铺天盖地,任是侯府乃至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都颇有些无能为力。朝堂之上对于靖平侯府的弹劾奏章几乎堆满了皇上的御案,与靖平侯关系密切的左相也多少受了些影响,却在这个时候,他竟忽然有了空闲来见一见那个多年未见,回京也有多日的病弱女儿。
外面的漫天流言沈妍汐自是了解的,朝堂之中的事她虽不清楚但多少也能有所猜测,不过那些事情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也向来都不喜欢那些个事,若非无法,她都不想待在这左相府里!
哎,这有时候出身太好也是一种负担啊,这所谓的家,权势太大,不得不让她忌惮,想做点什么都要思索再三小心谨慎,更不要说是脱离出去了。
她坐在花厅里,正襟而坐、低眉垂眼,似乎连悄悄抬头瞄一眼坐在上方的那位父亲都不敢,只手指拉扯揪缠着帕子直将这精美绣帕拧得跟麻花似的。
沈之诲坐在上座,年近不惑的他并没有如沈妍汐想象的那般身材发福挺起一个溜溜的肉肚子,而是依然身形修长气质儒雅,着一身青蓝色寻常袍子,倒想个书生儒士,再有那常年身居高位的尊贵,更有着让女子炫目追捧的成熟魅力。
他捧着茶盏浅抿了一口,抬头来看那坐在下首的女儿,神情莫测,也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那眼神,漠然毫无感情,不像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女儿,倒像是在审视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沈妍汐察觉到这眼神,并不为所动,坐在那儿一派胆怯小女儿的姿态,心里却思衬着这终于露面的父亲今日前来究竟是所为何事。
他应该挺忙的吧,靖平侯府出了那样的事儿,不可能没影响到身为侯爷妹夫的他,乃至他所在的那一派系,那他不去忙着处理大事,跑这里来看望她做什么?而且这眼神可真不让人喜欢。
花厅里气氛沉凝,他不说话,她则不敢说话,且坐在下方逐渐的越来越紧张,都有些摇摇欲坠了。
“你回来也有些日子了,为父忙于国事一直也没能抽出时间来看望你,身子可是好些了?住得还习惯吗?”
他终于放下茶盏看着她开了口,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例行询问一般,但也并不见严厉,沈妍汐却还是像受了惊吓一般的颤了下肩膀,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如果身子没那么“虚弱”的话。
“还……很……很好,劳父亲挂念,已经……呃,身子也已经……已经好许多了。”
沈之诲看着她这怯懦柔弱胆小如鼠的模样禁不住的皱起了眉头,声音也低沉了些,道:“你在怕些什么?难道为父还会吃了你不成?就你这般性子,若是往后嫁入了祁王府为妃,如何当家,如何协助七殿下掌管内院?”
沈妍汐适时的抖了下身子,缩着肩膀越发的胆怯不敢动了,睫毛轻扇隐有晶莹水光闪烁,端的是泫然欲泣摇摇欲坠好似收到了天大的惊吓和委屈。
只这模样,就让沈相爷越发的皱紧了眉头,怒道:“这般娇弱小家子气,如何当得了王妃?又岂能讨得七殿下欢心?别以为有婚约在身你就真能坐稳了王妃之位。殿下若不喜欢你,便是王妃也没用!”
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终于“啪嗒”一下有泪珠低落在沈妍汐的手背上,她慌忙擦干净却浑身颤颤小脸儿发白神色发虚,似乎下一秒就会昏厥过去似的,顿时让沈相爷喉头一哽,胸口一窒,生生的将怒气闷到了肚子里,发泄不出更觉难受。
这个女儿怎地这般无用?他不过是才说了几句话而已就吓成这般模样,好似他如何虐待责打了她似的。就这性子,怎么能入七殿下的眼?又是个体弱的病秧子,简直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