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后。萧帝用茶漱了漱口,再瞅着脸色有些淡淡漠漠的苏维信道:“苏卿,朕知道你受委屈了!”
苏维信闻言立即躬身道:“臣不敢…”嘴中说着不敢,可语气却依旧有些冷漠。
萧帝无奈一笑。劝慰道:“等明年盘查完毕后,朕再赏一些好庄子给你们!”当一个皇帝为了安抚大臣到这地步。也还真是有苦说不出呀,苏家虽然门风谦退,可实际上却是掌着大桓的几处命脉,三吴是大桓最富庶之地。可吴郡又是三吴之首,说苏家富甲天下可绝不是虚辞,而苏维信更是身兼卫将军一职。掌宫中宿卫营兵,此职关系着整个宫城乃至京城的稳定。虽是萧帝信任苏氏可也是无奈之举啊,谁会愿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别人呢,只是眼下世族专兵,皇帝垂拱,萧帝一时也只得如此。
苏维信见萧帝似带着些请求,心中也颇为不安,想起刚刚在朝堂上的局面,他终于放下面子,沧然泪下道:“陛下,臣并非为几亩良田而心存计较,臣之所以愤懑是因朝中大臣合力攻击苏家,心里颇为感伤而已,臣心知陛下照拂苏家,臣不敢让陛下为难!”
萧帝哪里没看出这些,心里也觉着像是裴谢相互排挤苏家,于是立即扶住他有些颤抖的肩,宽慰道:“好啦,好啦,朕心里都明白,朕自有公断的,快别伤心了!”萧帝朝萧墨琤使了一个眼色,
萧墨琤立即起身过来扶住他,安慰道:“舅舅,您老快别忧心了,这事我看迟早得是查的,反正谢家也好不了多少,裴相呢也是想分一杯羹,这些都是情理之中,舅舅就别多想,让它过去吧!”
苏维信在二人的劝慰下也止住了眼泪,再怎么说,让一个皇帝和皇子如此来宽慰一个大臣终究是说不过去的,苏维信于是立即歉声道:“臣失礼了,请陛下责罚!”
萧帝闻言一笑,“你看你,在朕身边这么多年,跟朕客气什么,不过,你确实得打起精神,放下今日的事,好好操持太保的寿宴了!”
苏维信闻言一怔,没想到年关这样忙碌的时节,萧帝竟然还挂记着自己父亲的寿辰,心里还是相当感动的,于是立即笑道:“多谢陛下挂念,今年三吴动乱,吴郡也受损不少,臣准备简单庆贺一番即可!”
“…这怎行,人生七十古来稀,苏太保三朝重臣了,寿宴还是隆重些的好,朕早已吩咐下去,让祠部准备了贺礼,你可别让人小看了你们苏家哦?”萧帝凑近他笑着道。
苏维信见萧帝如此有心,心里也颇为感激,于是也跟着笑道:“臣就依陛下的意思!”
“好啦,今日你也累了,琤儿,顺道送你舅舅回府吧!”萧帝瞅着萧墨琤道。
“儿臣明白!”
苏维信立即起身推辞道:“不敢劳烦殿下!”虽然萧墨琤是自己的外甥,可是到底君臣有别,礼节上还得过得去。
萧墨琤哪里管他的谦逊,随他一起想萧帝行了一礼,便拉着他出了殿准备出宫去。
萧帝微微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有些发呆,因为有苏家的支持,自己还觉着让萧墨琤继承皇位颇为放心,如今细想这些门阀贵胄们终究还是为私户计,如果让萧墨琤继位,恐怕苏家终有一日会权势滔天。
每每想起这些专政的大族,萧帝就会浮想起七皇子萧墨珩来,这个儿子外能掌军打仗,内能筹谋理政,似乎全然不需依仗那些世族,虽然谢氏一直支持他,可是萧帝一直觉着是萧墨珩在拿捏谢氏,而非谢氏控制萧墨珩,这一点比起萧墨琤来,可是强多了。
于是萧帝对着徐怀远低声吩咐道:“快宣七皇子和八皇子。”
“是…”徐怀远领命后立即出了后殿将二人领了进来。
萧墨珩和萧墨璕联袂而来,双双拱手拜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萧帝瞅着一向礼数周全的二人,心里颇有些赌闷,这两个儿子一直比较疏远自己,实则君臣之礼多过父子之情,萧帝这么想的时候,全然忘了自己偏爱萧墨琤而忽视了其他几个儿子的事实,太子在位时,萧帝至少还是会关心太子的修为,可太子出京后,萧帝眼里似乎就只有一个萧墨琤了。
萧帝无奈地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坐下。
萧帝本想试探一下二人是否也有争夺储君之意,但是他瞅着萧墨璕那一脸无谓的神情,心知他只愿自己的身体好起来,其他的他似乎毫不在意,萧帝于是出声问道:“璕儿,如今正是隆冬,你身子可还好?”
萧墨璕见萧帝关怀自己的身体,心里也很感动,立即躬身回道:“谢父皇挂怀,儿臣经江医女的调理,现在身子好多了,已经慢慢好起来!”萧墨璕面带喜色地回应着。
虽说萧墨璕确实很感激自己父皇的垂询,但是他那谨小慎微的举动看在萧帝眼里很不是滋味,自己关心下儿子不是很正常吗,怎么他一副受到很大恩泽一般。
显然皇帝就是皇帝,永远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还当萧墨璕太过敬畏自己,短了父子之间的亲情。
而端坐一旁的萧墨珩显然将萧帝的怪责的神情收在眼里,心如明镜般的萧墨珩有些微微发酸,皇家的父爱是一种奢侈,他从来不会强求也不想强求,在他眼里,眼前这个人只是他的君上,他不想把他当做一个父亲来尊敬,因为他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在萧墨珩眼里,他是一个懦弱的男人,因为他只擅长去玩些制衡的把戏,却没想着有朝一日能自己手握乾坤,更因为他当年没能保护好萧墨珩的母亲,迫于朝中的压力将她打入冷宫,再放任她在冷宫孤寂死去。
十四年了,心里那股恨意早已褪去,只余一些淡淡的悲凉。(未完待续)